辛珂循着记忆往崇王府走,好在是不用闹市游一遭,她便也辞别得爽快。
先前那女子话语间刻意咬重了“单独”二字,生怕她这位旁人听不懂似的。辛珂不动声色观察了她几眼,见那女子神色似柔中带伤,而闻琏却只是毫无反应,心下也不免唏嘘。许是这家伙的老相好罢,她不介意观一出你情我不愿的戏码,可当对象成了闻琏,她只觉得还是离远些得好。
此处人烟不比城中央,多的是几方残破宅院,坐在马车上时她毫无察觉,只有此刻真真切切行在此处,心下才起了些感触。名门大户尚且憧憬挤入京中,而这位原身父亲却是仅将府邸筑于城中一隅,到底是何种不争世俗的心态,由此也可窥见一斑。
她将手轻轻抚上一处矮壁,视线处是一扇早已破烂不堪的木门,经历多年风吹雨打,其上密布时间的疤痕。
这本是回府路上毫不起眼的一处,可这一瞥,她的心脏似乎猛地紧缩,旋即涌出一份难抵恐惧,如无底深渊般席卷心头。
她只觉得脑海深处有人在疯狂叫嚣,仅是短短半瞬,这感觉也搅得人心乱如麻,似是耳边也充斥阵阵低泣。
到底是怎么回事?
辛珂捂住脑袋,本倚着墙壁的身子几乎站不稳,颓唐着便瘫坐在了地上,那苦楚此时却是又变了法子,一股脑儿漫上心间有如万虫啃噬,激得她冷汗涔涔。
是那药丸……一定是那药丸!
身体无一处不是痒痛交加之感,直到此刻,辛珂才将这具身子的感知悟了个十成十,她是有多天真,先前才能将那药丸当作糖丸般囫囵便咽了下去。那家伙便是不为她的小命而来,也定是不会要她好过。
视线模糊一片,与她撞面的斜晖被一片阴影遮了去。
好像是有人来了。
……
时榭瞧着怀中少女面上渐起的点点红斑,眉间多了些如临大敌般的严肃。
他本途经此地,却意外瞧见辛珂满面痛苦靠坐在一面矮墙处,像是中了毒,俨然一副神志不清的模样。
他不是没听闻过这郡主曾经遇刺之事,本以为是又被人寻了仇,可此刻瞧见这毒的发作症状,原本镇静的心绪不免讶异。
怎会如此巧合?他加快脚下奔走的步履。
然而身形却在听见辛珂呢喃出声时霎然一滞。
姑娘迷瞪着眼,似乎费着力终于看清了来者何人,奈何意识半是不清,只是断断续续唤他道,
“乔……时榭?”
*
明明是朝夕相处好几载的熟人,可当闵芊如对上闻琏那双几近深不见底的眸中潭时,内心却是没来由溢出几分紧张。
缘何?她说不清,仅短短一月未见,她只觉面前少年骤然多了些陌生之感,可神情终归是熟悉且早已预知的,他眸中除去不解再无其它,纯粹得如一掬寒泉,却也令她心中再度冷下几分。
她宁愿他再多些情绪,愤怒也罢,不耐也罢,也好过这般单单如施舍献出几丝疑惑,也只剩疑惑而已。可明明先前他是那样鲜活的,即便她瞧不懂他瞬息万变的神色中深藏的所思所想,却也因他这般模样眼前一亮。
而她也知晓的,他这般反应大抵多半只因后面追上的少女。那个促使他出谷的缘由。
思及此,闵芊如眼神黯淡了些,扯起嘴角,道:“阿琏,一段时间未见,过得可好?”
闻琏仍是那不冷不热的态度,却也并未对她的问题避之不答:“劳阿如姐费心,尚好。”
还是熟悉的称呼,她的思绪忽然就飘回到了许久之前。
那时闻琏初至谷中,冷冰冰的性子并不讨人喜欢,男孩年龄尚小模样却已是出落得极为拔尖,而这也同样促使着谷里其余同龄的孩子明里暗里欺负上他几回。
好似戏本子开头描述一般,偶然一次闵芊如帮他赶走了这群捣蛋的孩子,柔着动作帮他包扎伤口,少女是温柔似水的性子:“你叫闻琏?那我叫你阿琏可好?你也可唤我阿如。”
瘦弱的小男孩没说同意也未拒绝,只是固执一般在其后加上了“姐姐”这一称谓,当时的闵芊如是欢欣的,可时至今日这称呼听来却是刺耳得很,像是于两人之间砌上了一堵厚墙,每当她想伸手去碰,却只撞得掌骨生疼。
闵芊如面上笑容带了些无奈的颓然,语气也含了几丝埋怨之意:“我以为你早已忘了,还有我这个姐姐。”
闻琏并不理解她这话中之意,也感这稍显阴阳怪气的语调来得莫名,只沉默着未发一言。
“我前几日瞧见了。”闵芊如抑着情绪,语气淡淡的,“你与卫弦,你们见过了罢。”
闻琏并不否认,点了点头:“是。”
“阿琏,看在你我昔日情分,你可否告诉我,你出谷……究竟是为了什么?”
“阿如姐应知晓的,我是替姑姑寻玉。”
“你说谎!”闵芊如眸中有怒火浮现,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