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塌了。
还来不及伤感,傅雪岚在老头的帮助下把大娘放平在远处的空地上,暂时远离了火光的威胁。
大娘眼睛半睁,嘴巴轻微地翕动着,努力挣扎着想对傅雪岚说些什么。
“有蛮子来......我怀里有......蛮子......怀里有......”
傅雪岚凑过耳去听,只能模糊地听见“蛮子”和“怀里”这两个词。
大娘仍然竭尽全力地重复着。
“娘我知道了,是那天被我打跑的几个蛮子干的。”傅雪岚忍着泪意说道。
大娘的意识已经逐渐变得模糊,好似听不见傅雪岚的话,一遍遍地重复着同样的话语,声音逐渐变得低沉下去。
最后的力气,大娘的手颤颤巍巍的挪到胸口的位置,衣领的交接处里想要拿出什么。
可她最终还是没能将它拿出来,指尖停在了交领的地方,然后永远地垂了下去。
无论傅雪岚怎么呼喊,大娘都不会再醒来了。
她再不能温柔地喊她一句“雪儿”,再不能认真地叮嘱她保护好自己。
心上的疼痛,比身体上的疼痛剧烈将近十万倍。
傅雪岚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失落落魄地哭喊了,但她能清楚的记得当她颤抖着手伸向大娘的交领里时,从她怀里掏出了一个完整的干饼后的震惊。
它被完好无损地包裹在手帕里,三日前发下来是什么模样,现在就是什么模样。
只是多了一些温热,是大娘用心口暖热的。
大娘的这一份粮食一口未动,生生扛了三日的饥饿。
难怪她会会日渐虚弱下去,难怪她会连下井的力气都没有,就这样摔倒在了井里......
傅雪岚的目光呆滞地盯着干饼,心中不知是该痛、是该恨、还是该悔。
那日放走了大胡子后,她便对表面上的风平浪静掉以轻心,没有料到他们会放火报复。
蛮子......都是蛮子......
北凉与万昭开战,苦的永远是最底层百姓。
河清海晏,时和岁丰。元宵时裴易玦的声音出现在傅雪岚的脑海里,她终于能体会到他写在花灯上的期盼,以及题字背后的沉重和无奈。
先前古怪拧巴的老头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很是沉默,特别是看到她血肉模糊的后背,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姑娘,人死不能复生,不如先找个地方我为你处理下伤口吧。”
老头打开药箱掏出一瓶药酒,想替她简单处理一下烧伤。
傅雪岚置若罔闻,丝毫没有反应。
老头见此情景也是束手无策,默默把需要的东西拿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此刻他自己心里被强拽着而来的愤怒早已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地也浮现起一点悔恨。他隐隐地也会猜想若是爽快的应约,情况是否会有一丝转机。
可这种事情,谁又能料到呢?
烈火把空气烤得炙热无比,原本就干涸的土地变得更加惨烈,几乎快要裂成网状。
茅草渐渐地都化为了灰烬,剩下漆黑的粱柱伫立在地面上。一贫如洗的屋子实在没有多少可以引燃的东西,等夕阳快要坠落到山底下,最后一簇跳动的火苗也消失了。
傅雪岚背上的血肉凝固,已经和布料粘在一起难分难解,看起来更加不忍直视。
老头正要再劝她,却见傅雪岚突然打了一个激灵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地就向废墟中跑去。
纵使一片狼藉,傅雪岚也能轻车熟路地找到井口的位置。
幸好,木桶虽然已经不知所踪,可是旁边那一根粗麻绳并未受到火焰的波及。
她把粗麻绳在身上绑好,没有木桶的辅助她只能用这一根绳子慢慢滑下去。
在麻绳粗糙的摩擦下,她手心的薄茧被磨破,渗出血迹留在了棕黄的表面。
石墙扣得格外紧,傅雪岚借助全身的重量才把它撞开。
门开的一瞬间,她就被瞬间涌出的浓烟呛得眼泪直流。
地窖的开口和各屋相连,火焰燃烧的烟雾从上来不及窜出,便尽数倒灌进了地窖里。
傅雪岚把石门全部推开,等了一会儿才能走进去。
在其中行走时,她感到呼吸很是吃力,趁着微弱的天光看到村民们几乎还是躲在这里。
只是他们七横八竖地依靠着石壁,都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永远闭上了双眼。
他们的脸蛋被烟雾熏得黢黑,是活活窒息而死的。
傅雪岚在一堆黑脸的尸体里还能认出那个被唤作“明哥儿”的小孩子,他一直穿着初见时那身缝满补丁的衣裳,手里拿着沾满泥土的旧风车,就那样乖乖地靠在石洞壁上,像是玩累后睡着了。
“桑雁姑姑,你总算回来了。”
“桑雁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