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一双生活在寒冷穷苦的村落里的人该有的双手，这不是一双人类的手……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一直在哭。
有几个人的神情中闪过一丝不忍和犹豫，旁边的夏老爷子立刻道：“别被她的外表欺骗了，她是妖怪！”
是了……秋棠垂下头——他们都有理由恨她，是她杀了小悠——原来是她自己。
“对，她是妖怪！妖怪都是用外表骗人的！”有人叫了起来，“杀了她！”
立刻得到响应，一片“杀了她”的吼声。
秋棠仍旧没有什么真实感，也没有反抗，就这么呆呆的看着面前这群人群情激奋。
直到第一刀砍在了她的身上——
疼。
她忽然清醒过来——他们要杀她！他们不是说着玩的，这不是个无聊的玩笑，一切都是真实的，她是妖怪，而他们，要杀她！
她猛的伏下身子，护住自己的孩子。
她的动作让所有人一愣，他们本来就没打算伤到婴儿，一时之间反倒忘了行动。
但是秋棠却动了，她抬起头，表情狰狞：“你们敢伤她，我就杀了你们！”她抱紧孩子，一步一步退到角落，一边防备的盯着每一个人，她一个个人看过去，被她目光扫到的人都心里一寒，她的眼神，像是要记住他们每一个人的脸。
“仝塬呢？让他来见我……还有秋荔和严淏，我要见他们。”秋棠在内心深处仍旧渴望见到这几个人，她告诉自己，就算他们也一样憎恨厌恶我，我也要见见他们。她不知道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其实还残存着一丝念想——他们知道我是妖怪，他们不在乎，他们是被其他人逼迫着才不来见我的。
她很快发现自己的威胁是有用的，围着她的几个人露出了不确定的神情。
“好，你等着，我们马上让他们过来。”领头的那个人给其他人使眼色，夏老爷子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幽暗阴鸷，他出了房间，其他人仍旧严阵以待，紧紧盯着秋棠，还有她怀中的婴儿。
秋棠很疲倦，她现在很想躺下来休息，可是无论是脑海中爆炸般出现的记忆，还是面前这些人手中的利器，都让她只好提起十二万分的精力。
我会死吗……这个念头忽然就冒了出来。她以前很少想到死的问题，她还那么年轻，那时，她觉得世界上最最痛苦的事，就是她丑陋笨拙的外表。
她知道现在的自己很美，不用去看，“壳”脱落之后，她看待一切的方式好像都不同了。把面前这些人撕碎的想法那么强烈，她太累了，太疲倦了，她想要沐浴在血肉之中休息……唯一残存的那一丝还属于人的东西，也快被这种疲倦吞噬掉了。
她弄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还要控制住自己，明明是这些人把她逼迫的如此疲倦，疲倦到几乎没有精力来控制自己，疲倦到身心都在煎熬和痛苦。
脑海里不合时宜的出现了白映的面孔，那张脸那么冷淡漠然，她第一次见到白映时，其实是有点儿怕她的。她说不清楚，自己好像对她又敬畏，又莫名的信赖。
她想起那个夜里白映对她说的话，那时她的面孔在黑暗中莹白透彻——她一直觉得不公平，她是一个除妖师，她没必要长得这么好看——那张清冷的脸不食人间烟火，从来都没有透漏出来过喜悦和哀伤，她说：“跟我离开这里吧。”
泪水涌出秋棠的眼眶，她现在好后悔，她很想告诉她：“好的！我跟你离开。”
她一定是知道，知道才会这样问她。
她想要离开，如果她做出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她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离开了……她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