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没多久,顾让就出来了,从表面上看完全看不出她在里面做了什么。
直至回到总兵府,姜索阳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有什么发现吗?”
顾让从怀里取出一个细颈瓷瓶放到桌上,等姜索阳拿过去就开始简言复述方才听到的话。
姜索阳听得一愣一愣的,看着手中平平无奇的小瓷瓶,拔出红布塞子在瓶口嗅了嗅,然后立马厌恶地拉开距离,有些反胃道:“好恶心的味道。”
瓷瓶中散发出来的味道相当浓重,飘到了顾让的鼻尖。
的确不好闻。
像是死了很多天的鱼和辛涩的药味混合在一块,还糅杂着香甜的腥气。
很难形容,居然有一种腥味能给人以香甜的感觉。
姜索阳缓了半天,才把瓷瓶里的东西往手心里倒,然后看着手心里几颗圆滚滚的只有半个指甲盖大小的红色丸子道:“你是说,他们叫士兵服用这种药丸,服了药丸的士兵只要一听笛声就会变得强壮无比,代价是于生机有损?”
顾让嗯了声,目光落在他手心:“他们把它叫萦红天还。”
“萦红天还?这什么奇奇怪怪的名字……”姜索阳动了动手掌,几颗药丸在手心里滚动了几圈,“药丸加笛声就能有此奇效吗?”
“是巫蛊之术。”荆欢忽然道。
自绥营回来后他便格外沉默,甚至沉默得有些反常,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却一下吸引了另外两人的注意力。
荆欢深吸了一口气,拿过一颗红丸子,指尖夹着的刀片利落地将之切成了两半。
几乎是一瞬间,一股恶臭爆裂开来,姜索阳立马就干呕了一声。
顾让皱了下眉,反倒是荆欢没什么反应,用刀片把红丸拨弄到桌子中央,使横切面朝天,轻声道:“你们看。”
顾让看过去,发现红丸是空心的,一层红色的壳子包裹着里头的东西,那东西是个活物,长得像只奇形怪状的虫子,被荆欢一刀切成了两半,流出绿紫交混的浓稠液体,几条腿还在抽搐。
姜索阳找了帕子捂住了口鼻,不是他矫情,是真的太臭了,臭到他想把隔夜饭吐出来。
他缓了一会儿,也看清了红丸的真实内里。
很难想象,这么一个小东西能臭得让人差点厥过去。
“你说这是蛊虫?”
荆欢嗯了一声,缓缓道:“有一种特定的笛声,能驱动蛊虫,再由蛊虫操纵人。”
不知不觉中,黑夜已然过去。
晨光熹微,姜索阳神色逐渐变得严肃:“这玩意不好应对,我得告诉李叔他们几个。”
他用帕子一裹桌上两半的红丸,匆匆离去。
荆欢呆怔地看着桌上的瓷瓶和几颗散落在外的红丸,良久,低声道:“主子,你是不是很奇怪我是怎么知道的?”
说完半天,也没得到回应。他转头,却见顾让的位子已经空了,再扭头找了找,在远处水井旁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动。
“……”
荆欢缓缓起身,看了眼日晷。
哦,现在是卯时,他冷漠地想到,顾让晨练的时间到了。
所以他在惆怅什么?
……
问题源头已经找出来,之后的事情顾让没有再管,李页过来跟她说他们还是想试着遏止绥国将巫蛊之术用于战事中,他们虽能反利用此点打胜仗,但这并不是什么好信号,有一就有二,谁知道绥国以后会不会用其他邪门歪道。
他将自己的顾虑一一同顾让说清,又道目前暂无计可施,请她在将士们需要的时候帮忙找出吹笛人,不需要亲自动手,只用指个方位。
顾让同意了。
基本齐绥一开战,她就要去城墙上面。
绥军狡猾,不一定每场都有吹笛人,有时候顾让要做的就只有观战。
又打了一个多月,这日清晨,号角声再次响起,顾让已然习惯,不需要李页差小兵来请,自己就骑马往北城门去。
街道两旁偶有伤兵走动,一个伤兵似乎绊到了石子,摔到了地上。他摔得有点狠,整个人直接倒在了路中央。
顾让紧急勒紧缰绳,身下的马匹前蹄高高跃起后停了下来,险些踩到了这个伤兵身上。
伤兵看起来伤势颇重,蓬头垢面,倒在地上好一会儿才动弹,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惊扰了顾让,他吃力地爬起来,却难以站直身体,只朝顾让跪着。
乱糟糟的头发下一双眼睛紧盯着顾让,他的双手曲起,撑在地面上向顾让膝行而来,似乎是想要赔罪。
这么严重的伤,本该待在伤兵营里休养才是。
号角声愈发嘹亮,城墙上鼓声大作,顾让看了一眼,一扯缰绳驱马绕开伤兵,继续往城门而去。
荆欢没有立马跟上,低头看着这个伤兵,自觉替顾让解释:“公主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你赶紧回去养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