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老侯爷:“小桥不成器?你这老头子对自己的孙儿也太严苛了,小桥这才多大。”他掐指数了数,“十九不到,已是正五品吏部考功清吏司的郎中,后生可畏。我是有亲上加亲之意,除了小野这个外孙女,我还有几个亲孙女儿。”
萧老侯爷望向金雀桥,与他开玩笑道:“小桥,萧家的小娘子不比徐家的小娘子差,你看上萧爷爷家哪个孙女儿,萧爷爷给你做主。”
金雀桥刚和徐稚棠见面,脸上本就泛着红光,现又被萧老侯爷这么一“吓”,急得脸更红了,连忙道:“晚生觉得,二妹妹最好,旁的小娘子再没有二妹妹这么好的。”
徐稚棠:“……”
萧老侯爷敛收脸上的笑意,肃容正色道:“小桥,也别二妹妹长二妹妹短喊我家小野,女儿家的名声何等重要,你应当明白。有缘自能成夫妻,无缘强求成怨偶,我家小野,要嫁,就嫁这世间最好的儿郎,要嫁,就嫁最合她心意的儿郎。你很好,却没好到我家小野非嫁不可的地步。湘王殿下甚至是太子殿下,他们也不是我家小野的良人,就张钤合适。”
就张钤合适。
徐稚棠听完这几个字,诧异地看着自家外祖父。
张钤是给自家外祖父灌了什么迷魂汤,能得到外祖父这样的认可。
金老伯爷脸上的笑容凝住了,他冷哼了一声,对萧老侯爷不满道:“你老糊涂了,张钤是何等人,逼死生身父母的大不孝之人。他那母亲许氏,不就是受不了他刑杀生父九族,才羞愧自刎的吗?”
“张大娘自刎?何时?”徐稚棠大惊,十日前张钤的生父沈珩才自刎于家中,没想到张钤的母亲许氏也自刎了。
短短十日内,张钤接连受到两次沉重的打击,他……也太苦了……
金老伯爷:“沈家的事一传回京师,张钤母亲许氏听闻沈珩死讯,当夜就自刎于家中,是东厂厂督胡自芳与他妻子张氏给许氏治办丧礼。”他看了眼门口,想要寻到张钤的身影,“张钤这孩子的心是又冷又狠,单为一个“孝”字,就该丢开陛下交给他在江南办的差事,立刻返京为他母亲许氏哭丧守灵才是。”
萧老侯爷不认同金老伯爷的话。
“仁不掌权,慈不主兵,金老头,我与你打个赌如何?赌张钤来日的运道。”
金老伯爷从袖中掏出一枚龟壳,放进三枚铜钱开始摇卦。
第一卦,潜麟卧野。
第二卦,潜麟卧野。
第三卦,潜麟卧野。
第四卦,还是潜麟卧野……
卦卦如此,金老伯爷不得不信这个邪。
“潜麟卧野,我记得此卦卦词为‘潜麟冲天日,宿野化尘灰’,有阴阳二卦,男子主阳,自然占得阳卦,女子主阴,应当占得阴卦。可我为张钤占了那么多卦,卦卦都是阴卦,怪哉。”
萧老侯爷拿过金老伯爷手中的龟壳,开始摇卦。
一连摇了十六卦,卦卦皆为阴卦。
想起自家外孙女儿也曾占得此卦,便改为给徐稚棠摇卦。
怪哉,这一摇便成了阳卦。
潜麟卧野这一卦,阴阳二卦的区别在于:
阴卦是有帝运无帝命。
阳卦则不然,命运两全。
徐稚棠与金雀桥在旁,观摩了许久,并未听懂两个老人家神神叨叨在说些什么。
徐稚棠直截了当问金雀桥:“你下江南,不会是冲着我来的吧?”
金雀桥面上绯色并未退却多少,在她面前,说不出假话来。
“一半是为你,一半是为张钤。”他压低声音,倾身将唇凑近徐稚棠耳边,“锦衣卫查抄沈家后,内阁都吵翻天了,几位阁老轮番到陛下跟前弹劾张钤。申元辅的原话是,张钤区区一介举人,未有官身,又为内阁前次辅沈珩私生子,沈珩为罪臣,张钤则为罪臣之后,请陛下下旨,永不许张钤参加科考,并贬张钤为白身,驱逐出京。”元辅是对内阁首辅的称呼。
“你将对我说的话也告诉了张钤?”徐稚棠不大想张钤如前世一般,将来与如今的内阁首辅申玉楼斗得你死我活。
毕竟申玉楼是她三堂嫂的爷爷,申家与徐家是姻亲、也是世交,申家的姑娘们与她姐姐徐幼荷又是极其亲密的手帕交。
“告诉了,我将你与张钤一直当作我最好的朋友,与你说的和与他说的一字不差。”金雀桥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那申家恐怕……要落得和沈家一样的下场了……”徐稚棠所言非虚,申玉楼与张钤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啊?可张钤他自己说,想娶一位申家的小娘子,气一气申元辅的。”金雀桥极小声说道,他唯恐向人泄露了好友张钤的心思,但徐稚棠可以,她想听的,他都会毫无保留地告诉她。
“啊?”徐稚棠越发捉摸不透张钤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