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她。
程愿抱拳:“嘿嘿,谢姣爷体谅,我先走了。”
她火急火燎地冲到包厢门口,推开门,众人欢呼。
宁澈走过去,拉起楞在原地的程愿走向桌旁,桌上是她最喜欢的巧克力蛋糕,环住她,在她耳旁缱绻地呢喃:“典典,相恋六周年快乐。”
Lo Que Siento缓缓响起,程愿心里满是感动和幸福,转身抱住他,主动献吻。
众人帮他们拍照留念。
没过多久,程愿转身,躲开他的吻,往外吐气:“哇,你酒味真的太重啦。”
返程路上,宁澈坐在副驾,认真看着开车带他回家的女人。
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别为那些没发生的事情担忧。哪怕有预兆,不也没发生吗,他想。
程愿嗔怪:“你今天一大早就出门,又告诉我晚上要和他们吃饭喝酒,我还以为你不记得了呢。”
宁澈笑了:“不是宋姣早就约了你吃晚饭,你没匀出时间给我呢吗。今晚九点半我才让他们给你打电话,估摸着你总该吃完了吧。”
程愿娇气,反驳他:“没呢,我们刚聊到兴头上,被你打断了。”
宁澈盯着她:“没事,那你今晚接着跟我聊。咱们慢慢聊。”
两人驱车回家,自是一夜好眠。
宁澈是个很矛盾的人。
大学的时候,他就爱在微博发发自己写的诗。其实那玩意儿严格意义上也不能算是诗,顶多就是他在深夜瞎嚷嚷几句有的没的,就认为那是自己的诗了,还美滋滋地自诩为诗人。
那时候,他认为文学是最神圣的艺术。
他确实很有灵气,在那个人人积极向上、恨不得在自己脑门上贴俩字“阳光”以标榜自己的时代,勇于承认人性中的懒,凭着与众不同的丧系风格收获了不少读者。
本科快毕业的时候,宁澈去了寺里走一遭,想听听老师父有没有什么话能提点自己。结果师父只说:“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自古这英雄难过美人关,温柔乡也是英雄冢啊。”
2013年,宁澈毕了业,进入一家知名报社实习,那叫一个神气。
他觉着那么多年的布考斯基和米兰?昆德拉没白读,自己的文学梦也终于要得到实现,更是兴冲冲地完成了自己的稿子交上去。
临下班被组长叫过去,宁澈以为自己不俗的文笔这么快就得到赏识,却不想满腔热情被泼了冷水。
“小宁啊,稿子写得不错。但我们主要目的是宣传人公司的业绩,不是揭露他们企业的污染行为。你这么写,客户会不开心的。”组长欲抑先扬,却给了他当头一棒,“算了,你毕竟还是个新人,象牙塔里待久了,不食人间烟火。这样,这个选题就给老赵负责,你跟着他,看看他怎么写。”
宁澈呆坐在座位上,他不明白:文章不应该是神圣的艺术吗?怎么倒成为讨好客户的工具了。
第二天听着组长在组内表扬老赵那篇符合客户要求的稿子,宁澈心里更不是滋味了,这么大的一家报社都是这样,更何况其他呢?
原来新闻不需要拥有老师强调的真实性、时效性、准确性这三个特征,它只需要极力吹捧客户以达到甲方目的就是一篇好的稿子了。
他一瞬间对新闻事业失去了兴趣。
那是他前二十二年人生中最失意落魄的一天。
往后,他仍然在现实与理想中挣扎了好几年,却没办法在资本面前捍卫自己对新闻的定义,毕竟得赚钱生存下去。
所以后来他想通了,人家花钱让他写新闻稿,他就照着人家的要求写呗,拿到钱就成,什么文学、什么艺术能当饭吃吗?不能,那就先赚钱吃上饭再说。
大家说他越来越现实,他也只是一笑置之,不加解释。
但诗歌仍是他最后的坚持。
他没让自己的诗受到世俗的污染,只按着自己的想法写。
也是在他最失意的那个晚上,他遇见了程愿。
彼时程愿刚满十八岁,正是最爱玩爱闹的年纪。
为庆祝她的成人礼,同学们要带她去夜店蹦迪。
一开始她拼命推脱:“我们一身松枝绿的人,新时代的好青年,怎么能去那种地方纵情声色呢?再说,要是被老师发现了......”
“没事儿,不就图个热热闹闹嘛。保证你开开心心蹦迪去,平平安安回寝室。”同学劝她,拉着她的手“典典,走嘛。你跳舞这么好。”
小姑娘没忍住,还是跟着去了。
灯红酒绿的寻欢场,把程愿迷得眼花缭乱。
同学把她拉进舞池:“典典,你自己在这蹦会儿。那边有一帅哥,我先过去啊。”
程愿有些不自在,初来乍到的,一时半会儿放不开。
她在人群边缘,敷衍地摇摆着。
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