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讨论怎么自然地杀掉你。”
“好啊,请问您有什么有趣的提案吗——不过在您提出什么值得讨论方案之前,请先解释‘自然’的定义。”
他眉心微蹙,捏着下巴,清晰的下颌线吸引着我的目光,他说:“的确需要解释,毕竟在大多数人眼里‘自然’应该是指生老病死——不过就我个人而言,我对这类‘平常’并没有耐心。”他突然抬眼,看来是想到了什么好方法。
“我们来比赛吧。”
“比赛?”
“不允许使用除语言外的其他方法,看谁让杀死的人多。时限是到下船之前五分钟,如果你的人数更多,我就不杀你,放你安心下船。”
也就是说诱导杀人,利用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挑起杀戮,只要有第一个人死掉,封闭的空间和陌生的环境就能引发一系列的死亡。
“这就是你说的‘自然’吗?”
“你死在一堆尸体里就很自然了。”
“啊……”很有意思,“你说得对,死在一堆尸体里就看不出它们是由于我的愚蠢和失败而死的了。”
——这大概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混入其中”了。
我说:“不过我估计驾驶员会成为最后的赛点——见谅,我可以吃块西瓜吗?”
我指着餐桌上好心厨师送我的一瓣西瓜。
“可以。”
“你很难再找到像西瓜这样的水果,”我用指甲刮掉黑色水滴状的籽,无法抑制地强迫自己对无关紧要的物品进行分类和囤积,“一种人类肉块的平替,尤其当它们放久之后,水分丧失,瘫软又干瘪的样子。”
“……”他礼貌的笑意不动声色地贴在脸上,只顾翻着厚厚泛黄的书。
他并不将我放在眼里。对他而言我只是饭后的点心,可能还不甜。
手指托住西瓜,像是托住一轮枯槁的新月,望着他的鞋子,鞋子上的泥点,泥点的轮廓发呆,一层一层深.入地预演分析——
这是一艘绝对封闭的船只,唯一的出口是救生艇,但是这条路绝对行不通。这艘船不够大,从我所处的位置跑到救生艇需要三四分钟的时间,而他们的速度只会更快。
也就是说——逃不了。
而如果我答应这场杀人竞赛,比赛也绝不会持续到第二天早上,因为杀人很讲究“气氛”,时间一旦拖长人心就会被道德或者良心约束,毕竟愤怒和屈辱是有时效的——这对我并不有利,虽说人性相通,我其实对这个陌生世界的规则知之甚少。
也就是说——赢不了。
我眼前的这个人,他的眼神平静,眉尾的弧度微微下垂,这让他看起来更加平和自若,但这个表面温和无害的人居然能说出这样不顾后果的话,就算我赢了,活下来了,也一定会被警方抓捕,那个时候他们绝不会救我,这简直是个死局。
我知道当初说要找只替罪羊时他的神情为何不屑一顾了——太投机取巧畏畏缩缩了——他不喜欢这样,他偏好夸张的,放纵的,摧毁式的风格。
他翻了一页纸,他在等我的回复。我想知道他在看什么。
“我不想一整个晚上在尸体边度过。”
“要是你赢了,侠客和玛琪会帮忙把尸体扔到海里的,至于驾驶员,他们也会特殊保护,还有别的问题吗?”
“有哦——你质疑过你的真实性吗?”
“这个提问偏题了。”
“嗯……”我无所谓地点点头,但很快又问,“你尝试过连续书写三个小时吗,不是像写小说那样地构思情节而是把所有出现在脑子里的话语誊抄下来。”
他不再计较这个话题是否符合题意,而是接我的话问:“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不知道,也许是为了用具体的证据证明‘我在想你’,以至于下意识地、不自主地、不可遏制地写下你的名字。”
“受教,这种伎俩对你这样的女孩很有效吗?”
“‘有效’?我不太理解您的意思,我倒觉得任何出现在我头脑里的人都值得同情——我来提供一个方案吧。”
“请。”
“我吃饭的时候有一个小男孩,他实在是调皮地很,”我故作烦恼地皱起眉头,
我正说着,话题的主人公恰好牵着妈妈的手傲慢又骄横地指着放在展示台中央的甜点,用尖锐刺耳的声音命令道:“我要吃蛋糕!蛋糕!蛋糕!蛋糕!”
领着男孩的妇人温柔地蹲下来,揉了揉男孩的头发,说:“但是你已经吃过牛排了,晚饭再多吃要睡不着的。”
男孩不罢休:“我就吃一口!”
“就吃一口就更没必要买了。”
男孩这次更加夸张,他一屁股坐下来,哇哇大哭,那声音要多大有多大,听得我头皮发麻。
他孩子气的行为一下子引来了众人的注意,大家都把视线转移到了这对母子。如同马戏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