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高音家们便拉扯嗓子一齐高歌,将气氛推向高潮——也许我应该为他捧个场,至少该诚心鼓掌——还是算了,维斯文要被吓得半死!
“小姐!小姐!少爷他——”维斯文抱着阿迪奇的双手不住地颤动,我不知道她是被吓得不能动了,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如果阿迪奇能够“指挥”某人的死亡,抱着他的维斯文至少可以保证自己的安全,因为阿迪奇僵直的手臂无法指向她的方向。
可她也不能一直保持这样的姿势。
然而我有一点疑惑,这个疑惑和我确定妈妈您的复活有关——
“到底是阿迪奇有逼迫他人死亡的能力,还是有能预知人死亡的能力,我很好奇,”我赤着脚走向一个匆匆赶来的守卫,借机从他的腰侧取下木仓,“幸运的是,这个问题实在太容易解决了!”
我将手里的木仓对准守卫的眉心,阿迪奇的手指也缓缓指向了守卫——
看来,他有着预知他人死亡的能力,和您一样。
维斯文想要阻止我,她说我还这么小,我可以不走上这条道路,她说“既然不选择继承家业,您趁机逃出去吧,和提亚一起,和他私奔。”
“……不。”我回答说。
“不,妈妈在看着我,”我说,用轻飘飘的语气,用轻飘飘的力道扣动扳机,“她在看着我——我不能逃跑,不能输给针对我的恶意。”
事实上,如果我不打算真的杀死这个无辜的男人,阿迪奇决不会指向他——他只会指向绝对的死亡。
所以当他的手指移动到男人身上时,我心里的绝望悲戚和这个男人的毫无二致。
阿迪奇的手指是无声有力的指控——你是残忍的杀人犯,你是罪无可恕的人。
只要我按下扳机,再无辩驳的余地,再无挽回的余地。
您知道我的绝望来自哪里吗?
是在我意识到这是一个选择之前,是我还没来得及戳穿这个可笑的悖论,他就猝不及防告诉了我最后的答案——“你一定会杀死他”——这样一来,所有关于清晨面包的麦香气,运动鞋被露水沾湿的冰凉感,指尖摩挲书页的触觉,包琪夫人的毒舌嗔怪……以及提亚又傻又死不承认的倔强神情都会悉数成为无力的挣扎和虚伪的自我感动。
这是我第一次杀人。
他们说杀人犯的眼神是不一样的,看来我得对着镜子练习更加亲切可人的笑容。
我努力让自己觉得这是一件很不得了的事情,甚至也许会做好几个星期的噩梦,然而我睡得很安稳。
也祝您晚安,愿您好梦。
1995年2月3日
爱洛·艾梅洛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