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会用钱,这是笔划算的买卖,先生,您没有理由拒绝——何况,您应该没有所谓的忠诚吧。”
大家都是钱的奴隶。
接下来就是永无止境的漫长的折磨,他甚至没有解释任何原因。后来他终于明白了,这个陌生男人只要他死掉的事实。
男人有时候会问一些问题。
这些问题让他觉得是种羞辱。
可他既不敢动弹,嘴里的布条也不足以让他破口大骂或者大声呼救。
他问。
——“不会流血,没有疼痛,而且不会留下尸体,这种死法很温柔吗?”
他怒目圆睁。
——“嗯,果然大多数人并不这么觉得。”他好像也不认同刚刚自己说的话。
他问。
——“为什么她会说,不知道何时会死会让人陷入恐慌呢?”
他问。
——“先生,您现在是因为什么而感到恐惧呢?”
“砰——”
外面传来了什么东西掉下楼梯的声音!
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好像在和谁斗嘴,咕噜咕噜的声响,在自己浑浊的脑子里翻滚。
他想要挣扎!想要让自己的喉咙发出声音!但是视野不可置信缓慢往向下挪——空荡荡的。
他想要哭,他很懦弱,但是他坚持了很久不去哭,可是——可是浑浊滚烫的眼泪直接破碎在了冰凉的地面,并没有划过脸颊的湿润感。
【嘘。】库洛洛把一根手指抵在嘴唇前,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想让他安静,他漠视的神情似乎在暗示他:这是他应尽的责任,了无声息地死去。
他起身,离开座位。
在他的“注视”下。
打开门,“咔哒”一声。
于此同时,洁白的鱼身向他扑来,如同海浪汹涌的吞噬,张牙舞爪地将窒息感倒映进自己孤零零的瞳孔。
一切陷入了无尽的黑暗。
所有外面喧哗的声音终于搭理这个寂静的角落。
“里面有死者吗?”桑奇侧身往房间里探了探。
库洛洛的视线落到了那滴眼泪,它正在干涸,淡去阴影,有那么两三秒,这里仿佛还滞留着急喘的呼吸声。很快,那滴水珠终于渗透进了无声的空气中。
他露出平和的微笑,神情自若地对上了桑奇的质询:“没有。”——已经没有任何“人”的痕迹了。
他的视线越过桑奇的肩膀,安德正站在走廊的楼梯口。
她垂眸低头随意地整了整自己的衬衫领口,似乎是第一颗扣子掐得太紧了,她不适地皱了皱眉。纤细的脖颈,明明已经伤痕累累却没有人能折断它。一缕漆黑的刘海顺势从耳边滑落,发尾摩挲着嘴角痒痒的,她一边抬头一边把它别回去。
抬眼的一瞬间,四目相视,不露声色。
短暂却又漫长的相互审视。
她凝滞的呼吸和微睁的杏褐色很快平息下来。微微歪头,露出明丽的笑容,勾起的嘴角自然又恰当,她本应当是和春日的暖阳一般温柔治愈的人,却比阴雨蒙蒙冰凉刺骨。
她用缓慢又停顿的口型对他说——
“辛苦了。”
悄无声息的死亡。
谎言编织的预言。
同时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