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蜘蛛’这个词有了别的含义,这篇文章读起来和当初的理解又截然不同了。”她说,“我并不属于艾梅洛斯,在此之前默默无闻,一夜之间当上了首领,外界一定有很多猜测吧。”
酷拉皮卡保持沉默。
“幻影旅团将家族邸宅洗劫一空,他们一路追杀一名少女,将她从高楼推下——那名少女就是艾梅洛斯的大小姐,我从小到大的挚友,爱洛·艾梅洛斯。”
低沉的乐声和着她的声线,缓缓陈述坦白。
“这本书上这样控诉毒蜘蛛:‘仇恨充斥着你的灵魂,你想要报复,所以,被你啃啮过的地方会有黑色的脓疮出现,被你们的毒液喷射到的灵魂会感到头晕目眩。’”她读得不显刻意,但也不带任何悲戚或者咒怨的情感,“可现实是,带有仇恨的,并不是蜘蛛,而是自己。肆意和随心所欲的他们似乎比仇恨者要更洒脱一点。”
“‘在我看来,人类始终都是要从仇恨与报复中解脱出来的,这种解脱,仿佛一座桥,桥的对面就是最崇高的希望;这种解脱,也是一道彩虹,绚烂在狂风暴雨之后。’”她抬眼,问酷拉皮卡,“你觉得我应该放下仇恨吗,还是成为书上说的,带有仇恨的毒蜘蛛呢”
“我不能给你答案,但是……”他攥紧了拳头,坐立不安,但是声音沉稳冷静没有破绽,他手指着书里的一段话——
【“所有的惩戒都是必需的,一切的公正也是必需的,它应该给它的仇敌唱赞歌,这并非全无用处。”毒蜘蛛们这样想。】
安德笑了一笑。
她断章取义的伎俩被这个男生戳穿了,并且十分巧妙地举一反三,用书里的句子回应她的刁难。
酷拉皮卡察觉到安德是想借他的口向全世界的□□传达艾梅洛斯家族对于幻影旅团的态度。艾梅洛斯的极速扩张是为了讨伐幻影旅团,而艾梅洛斯之后的慈善事业是放下仇恨的转变。
这种随便草率的说法把幻影旅团当成了用完就丢的借口。而他却要在谈话之后把这荒谬的说辞一五一十地重复给队长。
他很庆幸当时选择了诺斯拉,而不是艾梅洛斯。就算有着相同的仇恨,他们之间也会采取不同的复仇手段。而且这些话的真假实在值得商榷,因为——
“仇恨是无法轻易放下的。”
酷拉皮卡吃惊地半张着嘴,她怎么知道他的想法
“因为你的表情就是在说这句话啊。”
她不缓不慢地说。
“我放下的原因是因为我不够爱她,我只是向往她,一个可爱的大小姐,我喜欢她的开朗、得体又优雅高贵。从我见到她那天起,我的一举一动都在向她靠拢,以至于当我得知她的死讯,就好像死的是我自己一样。”
“可当我当上了首领,我已经做得足够高,足够好,足够让人艳羡。我不再需要向往一个死去的人了,她早已停滞不前,而我得到的越来越多。她从一个闪闪发光的形象,变成了一张眼熟又陌生的黑白遗照——我虽这么说,但不希望你把这段话也交代出去。”
乐声停了。
这不是一场能让所有人拍手称赞的演奏,直到最后一个音符也消匿在了空气中,店里有不少人还沉浸在压抑和挣扎之后,像是一个残破的人偶,不停地坠落……坠落……
“我会把必要的内容传达上去,告诉旋律,我在外面等她。”他先一步起身离开了。
旋律整理好乐器和乐谱,整齐地放进自己随身携带的袋子。她缓步走来,远远地从窗外看去,能看见酷拉皮卡一个人在墙边的角落出神。
旋律问:“你们之间有些不愉快吗?”
“也没有到不愉快的地步,”安德摇摇头,“我只是在想,要是来的不是这个男生就好了,但是说不定是他自己想来。”她这些非说不可的谎话,对着最不合适的人选开口了。
他太刻意地隐藏情绪而不知如何化解周旋,单纯又严谨认真,聪明而克制。他可能是优秀的策略者和领导者,唯独不适合复仇,即使她不知道他到底在仇恨着什么。
安德问:“你知道关于他的事吗?”
旋律摇摇头,说:“我们也见面没几天,不过他的确藏着心事。”旋律想起那天他对着拍卖品一瞬间不安的心声。
安德不再多问,这只是一段小插曲,她认真地请旋律再坐一会儿:“谢谢你的演奏。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明明才过去几个月,刚听到的时候忽然有一种感慨:原来之前的自己是这个样子的。我当时的作为让现在的我去评价探究的话,倒不是说愧疚,要是让我再做一次选择,更想以一种平和的方式解决。”
“平和的方式”
“不想和那么多人扯上联系,想一个人独自走走停停,对我而言毫无波折的,平淡简单的方式。”
“安德小姐在说着很孤独的话,”她垂眸,手掌贴在胸前的位置,“我倒觉得是因为你已经和周围的人扯上联系,却害怕有一天这些关系会破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