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昭咬唇，愤怒与委屈的情绪来得如此莫名，手下的动作却快到不由犹豫，刀锋落下隔绝生死。
幻影被她斩灭，一切归于平静，那些东西动摇不了她，可为什么，为什么她的手是颤抖的，胸膛中似被挖空一般，眼角挑染红晕。
明明可以抛下过往得到新的开始，可她为什么还会因此悲伤，还会有无法控制的绝望喷涌而出，痛到让她几乎失去意识。
“你的生命不是奔流无回的江河，是层土累积的山岳，巍然屹立，亘古长存。”
心魔的话语又一次响起。江流可以一去不回，可山岳无法挖去地基，过去的一切都构筑影响着现在的她，如果要将过往割舍一干二净，那和将自己斩作两半有何区别。
而那样的你，又岂是完整的你？
无声的叩问，问心问己，问这缭乱的心海，何处有一分平稳。初昭捂着心口，从未弯曲的脊梁，第一次让人有种被压垮的沉重。
痛苦到极致反而是清醒，无比的清醒，清醒到近乎于冷酷，她狠狠闭着眼，艰难又坚定地向前走了一步。
一步迈出，迷雾尽散，天光云影入她眼底，倒映暮夜沉沉，长风枯骨。
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不停走下去，头也不回地走下去。
因为回头，你就再也走不下去啦。
有轻快的声音在无人处细语，那么温柔，那么遥远。
意识归位一刻，撕裂般的痛苦随之而来，未及阻挡的绝招贯穿身体，直被击飞落地。而在心口，一道箭矢几欲穿透，却受莫名干扰，只插入胸口寸半，堪堪划破心脏。
但这也是足以致命的伤势，初昭从地上踉跄爬起，眼也不眨将箭头拔出扔掉，鲜血控制不住喷涌，她只伸手按上伤口，似乎可以凭借此让它止住流血。
“你们，好烦啊。”
像小孩子受委屈后向家长撒娇的语气，配上她死灰般的双眼，只会让在场之人觉得森然可怖。
而按住心脏的手正不安分向内部探去，生生从其中拖拽出一块鲜血淋漓的血肉，被她笑着塞入口中，不加犹豫。
比之前更剧烈的排斥与痛苦如潮水涌来，但她仍然笑着，没有眼泪。
走下去……她眼前，哪里有路？
至此一生。
从无选择。
从无可能。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