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实在不好意思!新来的同事业务还不熟练,冒犯到您了。您的确抽中了头奖,我们是按照您在抽奖时预留的电话和地址找到您的,您现在有时间吗?我想我和我的同事还得跟您介绍一下兑换券的使用规则。”
哪个女人能不被安室透的外表所迷惑呢?
“原来如此啊!”
“是这样没错。”
倘若她能有他身上十分之一的虚伪和热情就好了。
秋间澪在前田夫人的盛情邀请下——主要是邀请安室透——踏进了前田家狭窄的庭院。
每个东京人都傲慢的认为首都圈外皆是乡下,她谨慎的踩在路上,警惕着从参差不齐的草地里钻出来的蚂蚁,角落里缠着铁栅栏的文竹已有枯槁之意,秋天渐渐逼近,一切都萧条起来——实在是个跟死亡十分匹配的季节,空气里弥漫着死神的诱惑。
前田先生是旭川市役所的课长,和前妻为调任的原因异地分居,认识前田夫人之后没几年便离婚了。前不久他闻知儿子的死讯后大病一场,如今尚未痊愈,一听两人的来意,心里先是起了怀疑,差点把人轰出去,毕竟他是个买彩票能数次和头奖只差最后一位的倒霉蛋,直到安室透带着职业微笑和天生的亲和力——这种亲和力在他的操纵下时有时无——详尽的跟他解释了这张兑换券的使用规则并当面帮他订购了旭川往返东京的机票。
噪杂的对话声仿佛被无色无形的屏障隔绝了,秋间澪百无聊赖的观察着这间不算逼仄也绝不能称之为宽敞的家,电视背景墙上挂满了前田先生、前田夫人和他们女儿的照片,这里亦没有丝毫泉理惠存在的痕迹。
泉家里没有她的照片,小野家也没有她的照片,她跟个幽灵一样,居无定所的飘浮着。
“为了照顾多子家庭,我们这次温泉旅行的上限是五人。”
“要带上哪个亲戚家的孩子吗?太麻烦了,我们去度假又不是去看孩子,那和加班有什么区别。”前田夫人纠结了半天:“亲爱的,一起出去走走吧,你好放松一下心情,反正我们也得去参加正一的葬礼,顺便还可以去东京看望看望旧朋友。”
前田先生叹了口气,打定主意:“我们一家三个人就够了。”
是啊,这是前田家,而泉理惠已经不姓前田了,她的名字甚至没有在当下这个时刻从他脑袋里晃悠一圈再消失,它自始至终没出现过。
真可悲。
她不是指泉理惠,而是把她当做工具的母亲,遗忘她的父亲,侵犯她的继父,助纣为虐的哥哥,看热闹的男友,袖手旁观的情人……他们以为自己是什么珍贵食材,一个接一个往锅里扑腾,然而他们只是佐料,每一个单拎出来都这么难吃。
从旭川回札幌的路上,安室透大概知道她此行的目的是把和泉理惠相关的人聚集到东京,他倒真希望自己也是个烟瘾患者,能用除了控制力以外的东西迅速让自己释放,他攥紧了方向盘,掌心直发白:“你要理惠小姐的生父,要她的受资助人一块儿去东京,你打算要他们起什么作用?看清她可憎的面目?”
人的普通之处就在于作为坏人不够坏,作为好人又不够好,尽管他深知她并非以德报怨的好人也并非锱铢必较的恶人,但一瞬间,她因为计较这个女孩曾一时贪婪妄想成为她的继母而起杀心的念头在如同一件堆得满满当当但井然有序的货仓一样的大脑中本能性的一闪而过,没等这个想法复出水面他便硬按了下去,却又不可避免的为自己的不信任而感到愧疚。
做什么?
去阻止她的死亡。
去留住她。
去给她带来一些生活下去的盼头。
但她却告诫他:“安室,你的确应该以最恶毒的心思揣测我。”
很可能从这一刻开始,他就已经下定了警惕她的决心。
幸好没赶上雨雪天气,不然他们可能因为限速在高速公路上磨蹭更久。夜晚温度骤降,从地下停车场驻下,秋间澪一迈出车厢便打了个喷嚏,赶在身上积蓄下来的温暖彻底耗没前一阵风似的卷入电梯。
两个小时的车程让安室透意识到自己的确不再年轻了,他想象到了自己老年时是如何依靠止痛针抚慰旧伤所带来的痛苦,以及忍受麻醉剂也无法解决的症状的,这些症状会让他整日整日的失眠,头发为此掉的飞快,人迅速干瘪下去,最后依靠毒品麻痹神经或者自杀,他适时的冷嘲热讽:"我说在旭川随便找家旅店就好了,你不同意。"
"公费住五星级酒店,你有什么好抱怨的。"
他拎着轻便的行李,默默的妥协了:"好吧好吧,是我不识抬举。"
札幌的夜晚和每个中心城市的夜晚之间没有太大差别,同样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建筑上贴满的招牌像是一张又一张狗皮膏药,安室透借着落地窗看到这一切,不可避免的感到了不适应。
比起宽敞的大平层,他更习惯拥挤的一览无余的安全屋,一切危险都暴露在视线之内,他不必警惕拐角暗藏刀子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