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烟的来信,只是这封信还未落到她手中便被剑南道看到了。
信中,柳是烟告诉了赵挽缨曾经的吴家嫡女的下落,并告诉了她当年丢失的真账簿可能在吴家一位老侍卫的手中,希望她能去找到吴家嫡女和这真账簿。
毕竟,她和她一直都想平反当年之案。
而那日,看了这信的剑南道罕见地变了脸色,但他也意外地没有阻拦赵挽缨去找这吴家嫡女和老侍卫。他甚至在赵挽缨下山前,将剑三罡的事告诉了她。
或许他也是想平反江南之案的……
只是在下山之前,剑南道逼着赵挽缨跪在佛前起誓,只能暗中参与此事,不张扬生事,也绝不惹上庙堂纷争。
赵挽缨自然是起了誓,但现在看来这誓言已经破了,似乎从薛举一死,薛震抬棺进京开始她便不可能隐在暗处了,她也便牵扯到了这庙堂纷争之中。
又或许,从一开始,对于某些人而言,她就不是藏在暗中了,她也未曾脱离这庙堂纷争半步……
赵挽缨一时间哑口无言,她张了张嘴,想开口问剑南道,但却又将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
但剑南道却似是料到了一般,“想问便问。”
既然如此,赵挽缨没再犹豫,她直截了当地问道:“您是何时知道的?是裴蕴派人将英娘送到寺里时么?”
“不是。”剑南道轻吐出两字,道:“他们所谋,我也是元日那日才猜到的。”
赵挽缨眉头一拧,她似乎还想问些,但他们已经走到了这裴蕴的书房口。
两人都是常年习武之人,听力自是比旁人敏锐,他们还未走近,便听到了书房里隐隐传来的争吵声。
赵挽缨看不到剑南道面上的表情,却能看见他弹指将袖中的佛珠一一射出。佛珠无一虚击,俱是击中了门口的侍卫和暗处的暗卫。
他们倒地声不重,但书房里的人却似乎都未察觉到。
赵挽缨跟着剑南道走至门口,他们的脚步如鬼魅般轻而无声,在可以清晰听到争吵声时两人俱是敛息,默契地停了步子。
“你这么做只会把一切都搞砸!”
宋璟的声音头一次听起来这般失控,夹杂着怒意,如崩裂的青山。
“那是因为你现在已经把一切都搞砸了!宋宰辅,你读的明是圣贤书,怎么尽做些背信的事?”裴蕴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凛冽,如破山的冰玉,“你背信在先,又怎能怪我弃义在后?”
“宋某从未背信。”宋璟的话语中怒意未消,“我答应你的已经做到了,接下的一切也并非我的意愿,是……”
那两个字未说出口,便被裴蕴堵了回去。
“是陛下的意愿又如何?”
冷冽的声音放肆。
“你不也知他时日无多?这一切都要翻盘。他想谋定好死后之事,那也得看活着的人同不同意!”
裴蕴没给宋璟一点喘息的机会,“更何况,你此番冒险下江南,可想过京中会出什么事?柳是烟她压得住谢南婉,压得住谢家?”
“我自会回去。”宋璟平复了语气,顶上裴蕴的话锋,反质问道:“我问你,这世间除了她可还有第二更好的人选?”
“没有。”裴蕴硬生回道,“可她不愿,那这世间便无人可逼她。”
宋璟似是倒吸了一口气,他的声调不由扬了扬,“那你想怎样?你难道真想冒这天下之大不违……”
替她谋逆?
“是!”
裴蕴冷着声斩钉截铁的回复把宋璟所有的话都压了回去,向来自持的人竟然似是低声咒骂了一句,“你真是枉顾纲常,君臣之义,民心会失!”
赵挽缨的谋逆可以是匡扶正道,但他裴蕴的谋逆只能是叛乱!
可裴蕴却不管这些,他紧抿着唇,下巴细紧,面色决然。
那又如何,她若不愿,他便愿替她反了。即使冒天下之大不违,破这礼义,又何妨?
两人的身高所差无几,他们直直地对望着,一个眸光蛰猛森冷,一个目色凛然清正,目光焦灼在空中,无人退让。
一时间,屋内静寂。
下一秒,就在两人刚想开口争辩时,那门哐当一声响,竟是被人生生从外头踹了开。
踹门的自然是赵挽缨。
她抬腿踹门的动作太快太猛也太丝滑,就连在她身侧的剑南道也没拉住她。
此刻,门大开,屋外的明光洒了屋内一地,赵挽缨逆光站着,未施粉黛的脸素净而清冷,光晕模糊了她脸颊的疤,她冷目扫过宋璟,目光落在裴蕴身上。
裴蕴的毒显然已经解了,但他的脸颊上依旧没有血色,剑眉下一双暗色的眼眸在看到赵挽缨时闪过一瞬诧异。
许是寒毒方解,他竟是未发现她和剑南道在门外……
那她和剑南道究竟听到了多少?
两人明明心中都各有所思,但却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