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垢。
苏缈停下脚步,叉腰:“剑鞘尚需两天才能制好。先找家客栈住下,他的事明天再说。”
此人难以伺候。明天若再找不到他的家人,不如就丢到官衙门口。
住店,要登记姓名的。
苏缈瞄他一眼,应了掌柜的询问:“叫阿青,‘青色’的‘青’。”
名字,她随口起了,总不能一直叫他“喂”。
男人对这个过于普通的名字,似乎并不喜欢,可也没抗拒,只是皱了下眉。
白衣,青玉。
又有——“青天云去如平湖,银河界空月明孤”。①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到这句诗。
苏缈在柜台放了定钱,要了酒菜。
然后,回身对这位“阿青”道:“你的房间在我们旁边,四号房。”
说罢了,便没再管他。
回房等热水送上来,苏缈喝着酒,吃着菜,听玬珠哼不知名的曲子,终于放松下去身心。
酒是烧刀子。
她喜欢烈酒。
往年住在长佑寨,只在丰年能喝上几口米酒。那酒甜滋滋的,不合她的胃口。
想起当年,也曾和师父煮酒看梅,那日子过得才叫舒服。
日子再往前推,她的第一口酒,还是从父亲酒杯里尝的。
父亲说,烈酒味张扬、色纯净,她的性子也是如此。
前些年四处漂泊,不得不稍稍收敛性子,后又在长佑寨住下,更是敛了脾气。
其实,苏缈的性情,不见得多好。
憋屈了这么多年,图的,就是能过得安稳一些。但如今看来,什么狗屁的安稳,她怕就跟“安稳”搭不上边。
仰头一口,闷了半坛子酒。
玬珠看她喝得很有一番滋味,捧着水杯凑过来:“姐姐姐姐,分我点儿尝尝呗!”
抿了一小口。
“啊啊啊——好辣啊,这东西能喝啊!”
苏缈勾笑,正要逗她,“咚咚咚……”,房门便被敲响了。
她瞥了过去,一时收了笑。
玬珠哈呲哈呲扇着舌头,去开门:“这么晚了,谁啊……”
这会儿,已经是戌时末了。
门打开,外头站着两个女子,一个圆脸,一个鹅蛋脸,都披着裘皮斗篷,温暖又体面。
两人抱拳,鹅蛋脸的那个对玬珠道:“深夜叨扰,很是抱歉。我们是正阳山弟子,想找两位打听些事。”
玬珠上下打量了她们两眼,见她们手中提着剑,抓着门扇的两只手便没松开:“哦,什么事?”
鹅蛋脸的女子客客气气:“听说,你们卖过十五只金翅鸟羽,是吗?”
“怎么?”
苏缈晃着小酒坛子,不矜不盈地挪到门口,靠在门框饮了口酒,眉尾上挑,斜睨了眼外头站的两个人。
门外说话的女子,名叫柳眉,她对苏缈再次抱拳:“是这样的——我们想问问姑娘,手里可还有金翅鸟羽。我们要得不多,一支就够了。”
竟寻到这里来了。苏缈凝视着她们,胸腔提起,吸了口气:“没了。”
柳眉失望,又问:“那姑娘可有金翅鸟的线索。在下不才,也想一试。”
玬珠皱了眉头,没好气地就要关门。
什么玩意儿嘛!
见门要关,圆脸女子忙拿剑挡门:“欸,怎么就要关门啊!”
她嗓音尖锐,像荆条扎进耳朵。
苏缈便也皱了眉头,推开门框,站直了身子:“试什么?”
柳眉:“姑娘只管告诉我们,关于金翅鸟的线索,我们必有重谢。至于杀妖拔毛,我们自己来就可。”
她说得,就好像杀只普通飞禽。拔下鸟儿漂亮的羽毛,装饰帽子衣裳,或是做成羽扇……
虽然都是拔毛,但自己拔和被人拔,总归是有面子上的很大不同。
当然,也不仅仅是关乎面子。
苏飞禽本禽很是没有好脸色:“没有。”
柳眉有些失望,叹口气:“也是,落单的半妖不多。即便有,也不可能留在一个地方等着被杀。”
她顿了顿,“叨扰了。”
走吧走吧,赶紧走!
玬珠正要关门,杨雀儿却突然两眼发光,一把按住门框:“师姐,她背上是骨剑!”
柳眉定睛一瞧,顿时也晶亮了眼睛:“这是金翅鸟的翼骨做的吧,好漂亮啊!我曾经见过一对金翅鸟的翼骨,实在是个顶好的东西。可惜它太坚韧了,难以打磨成兵器。”
不经邀请,她便迫不及待地跨过门槛,近前了去瞧,“姑娘这个,竟然做成了双剑,好生漂亮。敢问姑娘,是用什么打磨的!”
烛火映照下,白骨发着橘色的光。它没有森然的感觉,只有一种拔山超海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