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气，语气中又如往常一般了。
“你可知道云生和我说了些什么？”
“女儿不知。”
顾清源没有急着告诉她，仍是自顾自地喝茶。
“这是去年的龙井。不新，但还算醇厚。我虽然爱吃茶，但也没有到非上品不可的地步。”
顾淑容静静地听着父亲说，许久后，她回答道：“世人爱茶，抛去对体魄的益处，爱的大抵是闲情逸致，是精行简德。如果喝茶只求一份精品、贡品带来的优越，也算是失去了杯中乾坤吧。”
顾清源深深看了她一眼，颔首道：“不错，比你哥哥清醒。”
顾淑容动作停了半拍，在她的印象里，云生表哥一向是谦和内敛的，又怎么会生出追权求富的心来呢？更何况三年前他进士及第，授正七品翰林院编修；一年前得皇上赏识，特封礼部员外郎。
舅舅舅妈向来正直清白，表哥又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又怎么会显出攀附之意呢？顾淑容直道不可能，仍想为他找补：“父亲误会了，兴许表哥不是这个意思……”
“我们顾家只忠于天子，绝不会行结朋党争国本之事。”
顾淑容从父亲的书房中出来时，冷风扑了她个满怀，她抬头看了尚未消散的阴云，不禁打了个冷颤，“真冷啊”。
她回到房中第一件事就是喝了一杯热茶，然后让春樱邀表哥明日赏画。
上一世表哥对父亲尊敬爱戴，父亲也对表哥多加照顾，她从来没有发觉过他们间政见的分歧。
如果说之前不过是她模棱两可的猜测，那么父亲先前的最后一句话几乎让她猜到了昔日顾、计两门的惨案。
皇上年事已高，龙体抱恙，希冀以丹符仙师永掌权柄。
皇上膝下子嗣众多，虽然早年早已立了太子，但是太子资质平平，既无英世之才，又无倾世之德，只不过借了年长两年的东风便入主东宫，早已惹得众多皇子心生间隙。
她捏了捏眉头，上一世恐怕早已在她未察觉时，两府便卷入了夺嫡风波。
第二日清晨，大雪初霁。明晃晃的新雪挂满了枝梢，一切都被笼罩在沉寂的白色之下。只有院里正中的那棵老银杏树是个例外，满树红色的布条随风高高扬起。
这棵老树是顾府的福星，府里所有人都会在元日挂上红布以求来年顺遂。
春樱走到树下，仰起头看了看错综的枝丫中不时飘过的祈福条，找到一根熟悉的树枝，上面挂着两三条红布，布条旁还挂着一个香囊，香囊里面是为家人求平安的纸条。
春樱轻轻摸了摸香囊略有粗糙的纹理，心里却不知怎么想到了里面歪歪斜斜的字条和去年元日挂祈福条的时候。
那时她总觉得，如果写愿望的字很好看，也会显得心诚些，于是她便求小姐帮她写。小姐当时听完哈哈大笑，却很爽快地帮她写了一张看上去便很心诚的心愿。春樱本想拿起来晒干后装起来，却被小姐按住了手。小姐眼睛像是夏日里微风掠起粼粼波光的湖面，亮晶晶的带着笑意问她：“春樱你真的要用我写的吗？”
春樱难得扭着帕子，不好意思地说：“小姐你知道的，我的字，不好看……我怕，我怕神仙看到了不高兴……”
顾淑容狡黠地冲着她笑笑，“如果他真的因为你的字不好看就觉得你的心不诚，那他一定不是一个好神仙”，说罢便把毛笔塞进她的手里要教她写字。
那天春樱花了一个下午，才写出一张在众多歪歪扭扭的字符中还算端正的祈愿条。
后来她拿着那两张心愿条犹豫了很久，一张字迹娟秀，一张字迹笨拙。先前如果让她选，她也会喜欢前一张好看的。但是她却觉得小姐说的很有道理，神仙要是不能体谅凡人的难处，还要挑这挑那的，这可算不得是什么好神仙。至少后面这一张是她亲手写的，她想。
于是她把它装进自己亲手绣的香囊里，小心翼翼地挂在她一抬手就能够到的枝头。
顾淑容让小厮搬来一架梯子架在树下，自己三下五除二一下子麻利地爬了上去，将祈愿条挂在树的最高处。她看着殷红的布条从她手中挣脱，肆意地在风中飞舞，像是一只以火焰为羽翼的飞鸟，她的心中感到无由的愉悦。
春樱小心翼翼地将从梯子上下来的小姐扶住，她看着树顶那抹鲜艳的红色，没忍住好奇地问道：“小姐，你求了什么？”
顾淑容想到了自己那块空无一字的红布，她笑了笑说：“亦无所求。”
春樱低下头虔诚地将手交叠在胸口，喃喃着为家人求着来年平安。接着，她又抬起头，银杏树顶端的那抹红色依旧在一片雪光中分外晃眼。
等她从树底下走上来，招呼完小厮去把门外的积雪扫净后，她估摸着小姐差不多块醒了，便转身向着小姐院中走去。
等她到了院里，才发现小姐已经坐在榻上发呆了。
没等她走进，春樱便吓了一跳。
“小姐你怎么起的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