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明辨,“前面似乎有人。”
窦明辨驻足听了片刻,抚须笑起来,“不想这小小山村还藏龙卧虎。”
真珠偷偷瘪嘴,乐工要是这水平,庞贵嫔怕是要杀人了。
师徒两个循声而去,在荒地不远的地方有一块山顶滚落生根的巨石,一个鼓琴的布衣少年盘坐其上,他抬头看见两人,怀抱七弦琴站起来。
窦明辨朝他拱手道:“请问小哥,石牛村可在前面?”
少年疑惑,“你们是?”
怕他误会,窦明辨忙把编好的一套说辞拿出来,说自己买了石牛村远亲刘家的田地房宅,他们祖孙今后就在此落脚。
见他说的都能对上,少年也不多疑,爬下巨石,“这里的路不好走,我带你们过去吧。”
“那就劳烦小哥了。”窦明辨谢了又谢。
三人一路攀谈,得知少年姓严,因是家中长子,便叫严大郎。
山路难走,又是逆风,真珠走得气喘吁吁,极为艰难,严大郎朝她递上手,真珠也不客气,攀着他的手臂爬上山径。
山径上有些年代的石块长满青苔,不很好走,真珠磕磕绊绊几次,膝盖和手肘都沾满了泥土。
真珠拍去衣服上的稀泥,奇怪地打量着严大郎,“你是自己学的琴?”瞧他衣裳有几处补丁,不像是能学琴的人。
严大郎脸上一热,不好意思地挠着脑勺,“琴是村里一位先生送的,他走之后也无人教我,只好自己琢磨。”
严大郎递了一根树枝,让真珠牵住一头,他抓住另一端,“秋天的乐工考核要开始了,我要是入榜,开春就能去临江。”
真珠没看出来,他志向还挺远大的。
天色昏昏,黑云低沉在头顶,三人赶在倾盆暴雨前到了村里。
严大郎指着一间房子,“那就是刘家,我家在旁边。”
真珠顺着望去,严家的门廊下,着背子的少女扶门张望,当见到严大郎的身影,少女展颜一笑,飞扑上来揽住了胳膊。
窦明辨开了锁,霉味扑鼻而来,真珠扇了扇,随他进了屋子,仅有一些老旧的桌椅用具,蒙了厚厚一层灰。
真珠和王师收拾完屋子,扫了床榻,她在椸架前宽衣解带时还能听到严家院子里传来的喁喁私语。
“你真的要考乐工,会不会太难?”
“不用担心,我会尽力的,考不上明年再继续,总有一天我要带你去临江。”
异想天开。
真珠嘲讽地扁了扁嘴。
斧头把天劈开了一道大口,雨一瓢接一瓢地泼洒,雨脚如柱,顺着房檐淙淙、哗哗地淌下来,屋后的翠竹和棕叶树浇了个透,也把小儿女的情意淹没在嘈杂的雨声里。
真珠头枕着手臂躺在睡榻上,看着房檐下的翠竹变成了墨绿色,雨珠从溜尖的竹叶滚落。
其实她心里明白,父皇根本没想要她真的吃苦,只是叫她出来避避风头,赌上朝臣的嘴。
她是这样想的没错,但也还是要做做样子的,于是每日天还没亮便要去茶园摘茶,再背到山下卖给茶商,直到傍晚才能回到家中。
大概是从未做过这些农活,真珠开始觉得新鲜,也不觉辛苦,唯独吃不惯糙粮,好在窦明辨在义学授课,偶尔会带一些细粮做的糕点回来。
就这样,她认识了村里年龄相仿的女孩,和严大郎熟络起来,还认识了那日在严家门廊下说话的少女惠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