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同月没有上演君臣情深的戏码很久。
她虚扶一把,礼部尚书便自己顺着站了起来。
宋同月轻吐一口气。
当朝礼部尚书饱读诗书,为人刚正,是愿意“死谏”的绝对忠臣,是愿意为了疏通水道、修建河堤被皇帝三番五次禁足罚跪的绝对良臣。
只是略有些古板迂腐,总是喜欢睁着眼睛说一些长子继承之类的屁话。
然而他可以容忍前太子当街纵马,因为那实际上没有伤人性命。
他可以容忍王德昌所为吗?
在今日朝会之前,她便和江敬讨论过,此举兵行险着、风险极大,但如果能成功拉拢礼部尚书,也算是最好的意外之喜。
而现在最重要的是:
“诸位大人,在江姑娘讲述这旧案之时,御林军已经把控了王德昌的府邸,并发现了王德昌位于书房暗室内的记录本。”
宋同月冷声道。
“如果有对江姑娘这番话存疑的,可以随御林军前去查看一番。当然,诸位也可以审阅一下王德昌的吃.人记录本,处理尸体和买卖人口的所有出入帐,都可以和王德昌家府的账簿对上。”
当即就有几位大臣派了小厮前去。
和王德昌交好的大臣脸色发青,活脱脱快要吓.死过去。
也有几位大臣憋红了脸,想要问为什么宋同月可以使唤御林军,还用得颇为顺手。
对上太和公主的视线,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反正,已经不重要了。
几位尚书、丞相、太傅围成一圈,细细地核对王德昌的账本。
年轻的官员们等了又等,发现几位大人是越对越严肃,越对越严肃。
便再不敢说话。
王德昌被暗卫扣在地上,神色变换良久,低低发问:“我的那位军师呢?”
没有人理他。
然而一会,他的军师便施施然地来了。
王德昌眸色一亮,哪怕被按着,也试图起身迎接,被不耐烦的暗卫呵斥道:“老实点!”
这里的动静吸引了几位老臣的注意,众人纷纷侧目看过来。
只见刚刚还和公主殿下拍桌叫板的王德昌,此刻脸色不自觉地发红,呼吸急促,像马戏里被驯服的狗一样,冲着军师伸手索要什么。
军师撩起衣袍,朝着上座郑重地磕头行礼。
接着,军师笑笑,伸手轻抚王德昌的面颊,下一秒,狠狠抽了他一巴掌。
王德昌却浑然不觉,双手胡乱摸索,急促地嘟囔着什么。
他的不对劲令在场所有人毛骨悚然。
“这只不过是吸食人.血付出的代价罢了。”
军师没再管已经变得神志不清的王德昌,转过身向朝臣们解释道。
“同类相食,必遭天谴。诸位大人说是不是?”
江敬疑惑地对宋同月问道:“这个军师为什么看着有些眼熟?”
宋同月:“一个爬出深渊、誓要报仇的人而已。”
江敬没听清:“一个什么?”
正巧此时,军师和朝臣们寒暄完毕,向宋同月走来。
他生得高挑,眉目含情,一双桃花眼定定地望向端坐御椅的公主。
也不说话,只看着。
宋同月沉默回望。
江敬:“......?”
须臾,军师扬起唇角,露出好看的微笑:“是,那小人便去旁的地方歇着,等您忙完再来禀报。”
江敬:“......?”他们两个刚才开口说话了吗?
这点小插曲没有影响未央宫里沉闷的气氛。
半个时辰后,被几位大臣派去查看的小厮捂着脸干呕着冲进来。
一边谢罪自己失礼一边浑身发抖地干呕,身上还散发出一股恶臭味。
宋同月无意为难他们,挥挥手让人下去了。
同样的,对于等候在殿内的朝臣们来说,小厮们的反应,压垮了他们心中最后一点希冀。
他们和睦相处了二十年的同僚。
是一个性情残暴、虐待百姓、同类相食的怪物。
这打击实在过于深重,特别是对于嗅觉比较灵敏,闻到了小厮身上味道的几位官员来讲。
瞧着朝臣们差不多整理好自己后,宋同月开口道:
“由于时间实在过于遥远,我们的追查断在了十年前,但丧命于王德昌之手的我大宋百姓,远比两百零二来得更多。”
“不杀,不以平民愤,不杀,不以慰苍生。”
“诸位大人,我以为......”
宋同月被礼部尚书打断了话头。
“陛下。”
嗯?宋同月微怔。
“陛下。”
更多的人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