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狗子怀里揣着小半碗的猪肉,到了墙根底下,找到十二岁的弟弟,将手里的碗交了出去。
“你先把这些带去给阿娘,我在宵禁前回去,这里还有些功要做。”
他们一家是逃难到晋江的,家里本来是农户,父亲劳役死了,一家子人全仗着叔叔过活。
后来家里经了战乱,没几年便闹虫灾。
实在活不下去了,叔叔便带着他们逃难。
农户丢家舍业,没了地,就什么也不是了。
中途祖父、祖母,最小的妹妹都没了。叔叔的妻子也吃了太多土憋死。
最后两家人走散,他们一家到了晋江,原本是想要投靠母家亲戚。然而这都是五服之外的亲戚了。
对方不认这个亲,他们家就成了流民,在晋江城内乞讨为生,有时候还要被军爷驱赶。
好在晋江城内的贵人多,愿意施舍粥米,好歹不用饿死。
去年狗子听说是个比他还小的小皇帝登基,今年开春第一件事儿便是让十四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流民去修路赚钱。
狗子一家子人都十分感谢小皇帝的恩德,因为他们知道,是小皇帝让他们一家每天有粥吃,三天一顿肉。
那肉啊,足足有半碗多,油水十足!狗子每日干完力气活后,最大的念想便是三天一顿的油水。
领到肉之后,狗子会自己吃上几口肉,确保一天能有力气干活,剩下一些,则会留给弟弟跟母亲。
就这样,狗子便跟母亲还有弟弟,跟一些同他们一样的流民在城外搭了棚暂时住下,加入了修路的队伍。
天为盖地为铺的日子过久了,狗子终于又住上了有茅草顶的住所。
吃饱又有地方住的日子真好啊。他多希望这晋江城内外的路永远修不完。
这样,他同弟弟还有母亲就能有个安宁之地了。
这边,萧桓并不知道有人感念自己,只是从太后那处得到了出宫的准许后,心情十分不错。
不过这样的好心情也只是维持那么一会儿罢了。
除了看奏折,每日跟着太后一起上朝外,萧桓十一岁的年纪显然还是需要学习的。
陈太傅跟他叔叔萧硕都是萧桓的老师,陈河写的一手好字,因此不许他的学生字丑。
左丞平时有政事要忙,因此不会经常亲自过来教导萧桓,而只是找了国内最好的楷书老师来教的。
萧桓上辈子成绩还算好,论学习能力,他有自信不比别人差。
但若论写字,他甚至是还不如这会儿一个从小就学毛笔字的十岁小孩儿。
即便拥有原主的记忆,也不过是做到稍像罢了。
他的字丑,是属于那种不该细看的丑。
萧桓的爸爸是专科毕业,当时专科毕业就能分配工作。
他妈妈是小学毕业,初中没读完,就只拿了小学文凭,因此很自然的在怀孕生子后选择了照顾小家。
萧桓小时候的字是他妈妈盯着的,他妈妈没什么文化,教孩子也是老一套的棍棒底下出孝子。
萧爸怕老婆,妻子教育孩子的时候他从不插手。
萧桓从小被打手心到大,就这,他这字也还是像鸡爪,可见他是真的没什么写字的天赋。
也正因这当初字丑,他后来才学的理科。
上辈子毕业上班后多是用的手机电脑打字,就没那么多写字机会了。他也乐得不用练出好字。
结果穿越过来,都做了皇帝了,还被要求写字!
这辈子萧桓倒是不用被打手心了,但是被打手心的换成了他的侍读。
让人代他受罚,这几乎比让他自己接受惩罚还要令人憋屈。
大概连教书先生都知道了他的“菩萨”心肠,因此每次布置的作业量很多,萧桓看在侍读的份儿上,还不敢反驳。
这日太傅陈河莫名抽出了时间看了看萧桓的字,觉得他的字,实在“难登大雅之堂”,于是又加了萧桓一些作业。
萧桓正在殿内写字写的头疼,闻着墨香昏昏欲睡不说,手腕还酸痛难受。
恰巧徐怀走过来奉茶,他身上涂脂抹粉的,那胭脂味儿刺激的萧桓直打喷嚏。
“你身上擦什么东西?”萧桓皱着眉看着身旁伺候自己的太监。
徐怀疑惑,上下闻了闻,说道:“没什么味啊。”
萧桓这才看向徐怀的脸,却见他脸上比脖子白了两度,加上是个太监,身材又纤细,细声细语的,说句难听的,确实不男不女。
宫里正常男子其实不少,那都是贴身伺候萧桓的,不许进后宫。
只是太后、公主这些女子总不能让男人贴身伺候。平时要有个力气活儿还是得靠这些太监。
萧桓也曾想过解散了这些人,毕竟让人做太监,这事儿还是不人道。
但后来想着,一些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