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大概医务室里的吴老师在食堂。两人沉默地坐着,气氛很尴尬。淮生刚刚出了糗,现在只想做鸵鸟,把存在感降到最低。
但江半青似乎觉得这样的沉默很不礼貌,他清清嗓子开口:“那个,同学,还没问过你的名字。”
淮生心里一惊,下意识地不想让他人名对号。这样,她刚刚干的事,就不是一个无名氏的无厘头,而是寇淮生的黑历史。但没办法,她硬着头皮开口:“寇淮生。你呢?”
江半青说:“江半青。”
淮生脱口而出:“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
江半青讶异:“对,就是取自这个典故。不过你怎么知道的?有这两字的典故很多,很多人都猜是白居易的‘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能猜对。”
淮生比他更惊讶:“真的是这个?我也是凭直觉。”
江半青问:“那你的名字有什么寓意吗?总不是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
淮生笑了:“确实好多人这么猜,但不是,我是在秦淮河边怀上的,就叫淮生,没什么典故。对了,你几年级的?”
江半青:“高二。你呢?”
淮生说:“那你是学长,我高一。”
江半青看了看她手里的卷子:“教科书好像是改版了哈,圆锥曲线我们是高二学的。”
说起这个,淮生懊恼得要命,圆锥曲线庞大的计算量一直是她的弱项,导致她写卷子的时候特别靠运气。如果她能正好凑出一种巧劲解题的方法,她就能拿分。但要真的是那种硬要她按照题目一步步地代入再化简的,她就很容易时间不够用。
她老实地承认:“我这个题型不太会,它计算量太大了,我总是想投机取巧,但经常弄巧成拙,反而时间不够用了。”她指指卷子上的那道题,“比如这题,我没找到有什么捷径,就耽搁了好久也没做出来。”
江半青顺着她的手指看到了那道题,题上的图已经被她用铅笔各种添线画得看不太清了,可以看出来确实做得很纠结。他看了看墙上的时钟,6点15分,估计距离吴老师回来还有一会儿。他拿了笔,找不到白纸,便抽了几张餐巾纸,“我做做看吧。”
他便默不作声地开始写题。为了不把餐巾纸弄破,他写得很慢,但落笔不改,思路清晰。写字在易碎的纸片上,缓慢无声,一瞬之间,满室寂静,只有电风扇转动卷起的空气流动的呜呜声。
淮生深知做题的时候不能被打扰,于是她乖乖地保持安静。过了大概5分钟左右,江半青转过身来,说:“k1+k2的定值是0,我证出来了。你有答案吗?可以对一下。”
淮生翻到卷子的后面:“答案撕掉了。不过你证出来了就该是对的,给我讲讲吧。”
江半青挪近淮生,很认真地开始讲题:“这道题最麻烦的就是这个角平分线的几何性质怎么用代数来表达,你们学了三角函数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他继续讲:“那就简单了。两个角相等,就说明两个角的正弦值相等,你可以把角平分线转化成这两个小三角形的面积……”他一边说,一边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3分钟就讲完了一道题。淮生顺着他的思路过了一遍,虽然还是有些模糊,但比自己做的时候清晰一点了。
淮生从数学题的思路中抽离出来,一抬头,发现江半青离得有些近,近到她可以闻到橙子味的洗衣粉的味道,她略微有些不自在。
不过幸好,吴老师这个时候进来了,看着桌子上满是公式的餐巾纸,感叹了一下:“现在的学生真是不容易啊!”
淮生和江半青坐好,把刚刚发生的意外解释了一下,吴老师把淮生引到医务室的床上躺着,帘子拉了,衣服脱下检查了一下,“看起来是没什么问题,就是有点淤青,不过要是不放心的话,就去医院拍个片子好了。”
淮生下了床,穿好鞋,说声再见,便捂着腰走了,江半青一直把她扶到班门口,告诉她:“我是在一班,如果你还觉得不舒服,要医药费或者陪去医院,都可以找我。我把你撞了,这是我该做的。”
淮生点点头,将他送走。
门口有同学路过,满脸八卦地问她是谁,淮生没给人家遐想的空间:“我走在路上,被人家的自行车撞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