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我?”
他的表情无比温和,眼底毫无波澜,不管迎接何种答复,都一如既往的从容。
萧泠雪处在一线恍惚当中:“一时觉得不真切罢了。”
随后,慕容寻澈正色道:“身份有如蝉蜕,我还是我。”
听了这话,她亦慢慢认清现状。
是啊,不管慕容寻澈是使臣还是别的什么人,他还是他,是那个对她好,也会帮她的慕容寻澈。
身份如何,并不重要。
“天盈城在连年的战争中还能坚持,你以为是何故?”他忽然提起这个略显沉重的话题。
百年基石?三朝古都?子民的拼死守卫?
作为天下人必争的城池,帝位正统的所在,天盈早该千疮百孔才是。
凭萧泠雪对凡间浅薄的阅历,表面上的兴衰浮沉,还能晓个一二,再深远的,哪理解得了。
“这许是命簿卷规定……”后半句话淹没在她的小声咕哝里。
慕容寻澈解释:“是叶家在背后支撑起天盈的运转,一切繁华和安定,即使是表象,也是众人的希冀。要是没有叶家,天盈早垮了。不止是燕国,王决楚也一直在拉拢他们。”
随后,他踱步到雅室另一角,推开了紧闭的窗,初春的朝阳明媚灿烂,远处古刹顶的宝铎随风鸣动。
春光好,东风盛,少年之心天地可鉴。
“我希望得到叶家的支持,赢下天盈。”
他坦坦荡荡地宣告自己的野心,眉目飞扬,一身风华,俊朗无瑕。
逆着光,萧泠雪将慕容寻澈看得更深刻,他周身染了微弱的光绒,整个人高洁出尘,连同适才的豪言,都与那群有着同样心思的凡夫俗子有云泥之别。
一边欣赏,萧泠雪不由痴痴笑了起来。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她连忙开口:“那叶安平不是说要考虑吗,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就这样等?”
慕容寻澈回到她身边坐下,娓娓道来:“叶家是一条大鱼,须放长线以待,我可以给他时间考虑。”
但最终,鱼必须上钩。
他既然想收这条大鱼,那不如……
“别等了,我帮你。”萧泠雪眉目如画,莞尔着露出了贝壳般的皓齿。
闻言,先是一抹探究展露在慕容寻澈脸上,他问道:“你打算如何帮我?”
“走一步看一步呗,无论是于我们而言还是他们,首先要建立的是信任,而且大晋刺客的事不是没查清么?”
对此,慕容寻澈也有几分认同。
此时,三喜迈入了雅室,“二位贵客久等了,我家老爷邀二位前去风芜院用膳。”
萧泠雪向慕容寻澈挤挤眼,暗示道:机会不就来了。
是敌是友,总要去瞧瞧才知道。
进了风芜院,满室馨香,花草可爱,一幕幕纱帘悬挂其中,风一飘来,轻轻晃着朦胧的白梦,香炉中升起的烟藏进了纱帘间。
人行走时,影影绰绰,再配上那块青山碧林的屏风,很有逍遥意境。
在此间用膳,放眼满桌的喷香菜肴,萧泠雪承认确实饿了。
“尝尝这道紫苏炖鸡,是欢姨的拿手菜,还有山参老鸭汤,用很多药材熬的,咱们女孩子要多吃,好养颜。”
一边说着,叶南枝给萧泠雪的碗里盛满了菜,根本来不及吃,面前又多添两只碗,一只盛好汤,另一只里是冰梨膏。
“南枝,我快吃不完了。”
“那你慢点。”
美味绕唇舌,快活似神仙,叶家的伙食实在是太完美,若能天天吃那该多好!
看她吃得津津有味,慕容寻澈忍不住想:这饭菜当真那么香?
遂也尝了一口紫苏炖鸡,向来对饮食不太上心的他,倒觉得尚可而已。
席间,叶安平观察起眼前的小女子,看似柔弱青涩,却在桥上勇敢制服惊马,救下枝儿,简直是人不可貌相,霎时,便对她心生敬佩。
“如今的年轻人了不起,多谢你救了小女,老夫定当报答,不管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开口。”
萧泠雪自然不会要求报答,这是顺手的事:“多谢伯父盛情,我救南枝只是想救人而已,您不用特意酬谢。”
叶安平更觉此女心地善良,乃世间少有。
他转而看向慕容寻澈:“也没想到萧姑娘和慕容雪公子早就相识,实在是有缘。”
奇怪,叶安平为何称慕容寻澈为慕容雪?
叶南枝的视线在他们两人之间流转,忽而用手肘微微撞了她一下。
“你们真有缘,名字里都带了雪字。”
登时,萧泠雪不知如何接话,默默看向慕容寻澈。
而他却没开口,只是侧过头来,对她淡若一笑。
这是何意?莫非“寻澈”是他的字,“雪”才是他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