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来就好了……
“……其实如果你有什么事完全可以跟我说，尤其是那些你不太愿意和陈芷瑄他们提起的事……”
上周五的下午，周济相的食指抵在她的脑门上，他注视着她，用温柔的声音这么说。
苏林盯着他手里的发带出了神，轻声说：“很多人在人前和人后是不一样的。我妈妈精神状态一直不是很好，因为产后抑郁症。大部分时候她都是温柔亲切的好妈妈，但有时候情绪上来了我的苦日子就来了。这种时刻是完全不可预测的，所以我每天都要注意她的状态，担惊受怕。有时候忍不住了也会想爆发，但一想到她是因为生了我才会这样子，就觉得这是我的原罪，我活该受着。可是我真的好累啊，坚持不住的时候还会有一些阴暗的想法，比如她明明有问题却不去看心理医生这是她自己的事啊，凭什么要拿我当出气筒？更多的时候会想：我又没有让她生我，凭什么啊……”
周济相没有回应，只是看着她，那眼神里有同情、安慰，甚至好像还有几分难过。
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沉默地站着。
身边有人说了声“不好意思”然后擦着肩膀走了过去，苏林回过神来，飞快地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抱歉地笑道：“对不起啊，我们继续挑礼物吧！我觉得你手上的这条发带就很不错！”
周济相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发带，想了想又从旁边的架子上随手拿起了一只附带了迷你版小熊挂饰的毛绒熊：“走吧。”
苏林点头：“那我在店门外等你好了，说不定还能看到橙子。”
周济相已经往收银台去了。
苏林的情绪有些低落，低头走到了门外，面对玻璃橱窗站着。她这才发现店门两边的墙也刷成了店里的那种淡粉色，因为颜色太浅所以不怎么能看得出来。她侧头望着墙上那些细小的纹路，恍恍惚惚地出了神。
刚才下意识地说那些私事的时候，她确实知道对方是周济相。但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因为这个而感到尴尬，反而觉得因为是周济相，所以她可以安心地把自己的怨念甚至阴暗念头都讲出来，还不会担心被说教——说起来她对陈芷瑄他们也没有提起过妈妈的事，因为在一次被训斥后她试图向陈芷瑄提起妈妈的抑郁症问题，后者的第一反应是：“那我们得好好照顾她的情绪呀，我这周末做点小饼干带过去看她！”
她知道陈芷瑄说得对，她也确实一直在照顾妈妈的情绪，可在那种倾诉甚至发泄的时刻，她只是想听一句安慰的话——或者像周济相那样不说话也可以啊……
苏林觉得有人在动自己后脑勺上的小揪揪，吓了一跳，想回头却听到周济相的声音：“别动。”
玻璃上隐隐约约能看到她身后站着的周济相，正垂头看着她的头发。
苏林的脑袋一片空白。她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开口问他为什么要这样，甚至没有想问的冲动，只是站在那里任凭他动作轻柔地摆弄。
有什么东西穿过了绑着头发的头绳，尔后柔软地在那个小丸子上绕了一圈，打了个松松的结，长长的末端轻飘飘地垂在散开的头发上，被手指轻轻牵到前面——这么做的时候他的左手手指稍稍擦到了她的耳垂，热热地把她的整个左耳都烫红了，连带着那个疤也痒痒地烧着。
“好了。”周济相轻声说。
苏林在心里默念着“淡定淡定淡定”，慢慢转过身，抬手摸了摸发带，定睛一看，心里的疑惑顿时把刚才的害羞盖了过去：“这不是刚才挑给简语晴的吗？”
周济相有些无语：“你就问我这个？”
“……嗯。”苏林有些怯怯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你刚才没看到我又拿了别的？那才是礼物。”他晃了晃手上的纸袋。
“嗯？”苏林指了指头上的发带。
周济相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我看你盯了它半天。”
那也没必要亲手给她绑上吧……“好朋友”？
“你为什么老是不相信他喜欢你，还总在给他的这些行为找借口呢？”
她想起陈芷瑄的问题，自己也茫然了起来。
周济相喜欢她？
苏林的脸一阵阵地发烫。
“在发什么呆？”周济相开口问。
苏林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问：“为什么要帮我绑发带？”
她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生硬，比平时低了几度，甚至有些颤抖。她之前生气的时候说话也是这样，听起来像憋了一股火。
周济相嘴边的微笑肉眼可见地凝住了，他很快就皱了皱眉别过头去，沉声说：“以后不会了。”
怎么不高兴了？因为她这么直接地问了出来吗？
这些问题她来不及问，因为陈芷瑄拎着几个纸袋的纤细身影出现在了视线里，伴随着她招牌式的呼唤：“林林——！”
“走了。”周济相立刻转身抬腿就往那边走。
生气了？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