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阔的、浪漫的红场,距离柴可夫斯基音乐学院只有一站地铁的距离。
悠久的、顶尖的柴可夫斯基音乐学院是金莹研究生求学的地方。
她最近在着手申请自己的场外音乐会,要交的材料并不复杂,需要签名的照片文件早就躺在电脑的硬盘里,系主任也非常热心地帮忙写了推荐信,唯独创意传记这一项她还在思考。
一个还没有让外界知晓的演奏者,要写什么样的文字才能很好地介绍自己呢?
金莹思考的时候喜欢抱着她的喵咪帆布包。
这天晚上,她跟着稀少的人流从地铁口走出来。斜风沾着细雨,绵绵地吹向她素净的脸,柔顺的浅棕色长发摆在胸前。
明明是六月,又下雨了。
深夜的雨冷得让人没有勇气就这样直接淋回宿舍。
金莹一路小跑,打算去经常逛的连锁超市买把伞。
这边本地的连锁超市有几家又贵、商品品种又少,她比较喜欢外商开的,折扣非常喜人。
她快要走完台阶时,漆皮马丁靴鞋底不甚踩中一滩水洼,接着一滑,眼里的世界立刻变得歪歪斜斜!
要摔倒了!
“小心啊!”还好有人从身后扶了她一把。
这优美的母语,这熟悉的语气!
金莹回过头笑了笑。
帮她的高个子女生叫杨雪漫,弦乐系另一位来自大陆的女生,曾经和她一样主修小提琴,听说要转系,意愿不明。
金莹掏出纸巾,走到不遮挡过路人的地方把鞋底擦干净,目光暗暗盯着杨雪漫手里的玫瑰花束。
柴院内部和外场都有许多礼堂,这里几乎每天都有音乐会。来往的人经常会买一束花,带去送给喜爱的演奏家……
所以这是要送给谁?
杨雪漫背过手,娇艳欲滴的玫瑰被藏了起来。对方不光个体高挑,眼神也很有力量,金莹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能接收到她那种带着一点探寻意味的目光。
“这周有国内的青年钢琴家要来。”
“谁啊?!”
金莹兴致勃勃。
“钟吟川,那个天才。”
“……哦。”
金莹转身进了超市,她下意识摇摇头,一缕碎刘海耷在小巧精致的鼻尖处。
杨雪漫亦步亦趋地跟着,盯着半蹲在货架前挑挑拣拣的金莹。
“你会买票么?”杨雪漫往货架后面看了眼,“要不要一起?”
金莹压根没有心思选,她用力抓住最上方的一把雨伞,朝杨雪漫可爱地挥了挥,语调倒是轻快:“先走了哦。”
杨雪漫拦住她:“你真的不在乎吗?”
如果金莹现在的状态好一点,她能听出对方过于笃定的口吻显得很不对劲。
但是她现在只想逃。
“那天有课。”
完美的借口!
“每天都有音乐会,多听少听也无所谓吧。”
她假装得漫不经心,鼻头却酸了。
“哦。”杨雪漫朝她身后招手,朝她身后跑了过去,“久等了!”
金莹发誓自己没有想八卦什么,只是脑子里一根绷紧的弦扯动了。她缓缓转过头,迎接命运的暴击。
刚刚她信誓旦旦说不去看的演奏会主角近在咫尺。
他,钟吟川,居然就在货架后面安分听她胡说八道!
钟吟川坐在28寸行李箱上面,修身的棕色风衣自然敞开,银色的皮带扣下是一双无处安放的大长腿。
金莹躲避着钟吟川的注视。
她像深海里一条眼睛退化的鱼,在冰冷的海水里闯荡,碰到热的洋流就会有被灼伤的感觉。
杨大小姐竟然认识他……也不奇怪……这行谁不认识他……但她带玫瑰来商店接他是不是太亲密了点?
停!不要再想了。
“你头发长了好多。”钟吟川总是语出惊人。
“好久不见。”金莹的手无意识扣着伞的扣子。
钟吟川踩住地,也不起身,就坐着行李箱往她的方向滑了一小截。
背景在变换,好像现在不是在莫斯科商店里,而是五年前的羽田国际机场。要命了,他脖子上挂的耳机还是她送的!
钟吟川靠近她:“来听我的演奏会吧,我送你第一排正中间的票。”
杨雪漫用玫瑰打他的背:“怎么说也该送我吧!”
金莹往后退。
她现在是鹦鹉变的,只会重复之前的话,但是语气措辞完全变了。
“你在柏林大获成功,我真的很想听你的演奏会,但是那天有大师课,我又要准备自己的……东西,真的真的没有空。”
钟吟川好像笑了下,“你在关注我?”
金莹礼貌道:“大家都很关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