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握起一旁的剑,站起身来。拔剑对准了车内唯一能存放物品的地方。
他掀开了遮盖物,看清人的面庞后面色一惊,收了长剑,像拎小鸡一般将薛渥月揪出。
二人相视无言。
“调头。”周无漾的脸色愈发沉郁,掀开车帘吩咐道。
薛渥月的心一沉,“哇”一声哭了。
车夫听到这话有些犹豫,他说,“小侯爷,我们已经走了有些远了,此时调头……不妥吧?”
“调头!”周无漾被薛渥月的哭声闹得心烦,他强压一股怒气,不去看她。
“我就是想和你一起去。”薛渥月止了哭声,伸手掰过周无漾的脸,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胡闹!”他蹙着眉训道,“此番前去邕州不是游山玩水,很危险。”
“你又没去过,你怎么知道危不危险?”她反驳道。
周无漾气笑了,一时不知道怎么解释。
“我担心你。”薛渥月声音软下来,还带了几分委屈。
“你回去,别给我添乱。”周无漾耐着性子道。
听得“添乱”二字,她心中泛起涟漪,眼眶微微红,“我怎么就添乱了?”
薛渥月强忍泪水,委屈地看着他,随后掀开车帘让车夫停车。
车夫无措问询周无漾,车内传来冰冷的声音:“让她走。”
薛渥月下了车,头也不回跑进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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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满枝芽,月明如晦,满船星河,朦胧光晕透林梢。夜寂静,独留几声鸟鸣。
薛渥月有些后悔自己耍了小性子,闹得如此。
但她一想到周无漾冰冷的话语,瞬时委屈涌上心头。
她不过是想救他罢了。
一声寂寥的轻叹,如同滚落沸水之中的一滴水珠,纵然格格不入,却也顷刻消弭。
唯有她,也只有她。
薛渥月蹲在树下,不时环顾四周。一声狼叫划破天际,她一惊,慌张于地拾起一根木条,站了起来屏住呼吸。
叫声愈发近了,她强装镇定。可手中抖动的木条表现了她内心的极不平静。
俶尔,黑暗中徒然冒出一双绿色的眼睛。
薛渥月下意识丢下木条,转身就跑。她不知道自己是朝哪个方向跑的,她只知道,唯有如此才有一线生机。
大抵是求生意识被激发,她跑的飞快。薛渥月急着逃,没留意脚下有树的枝干伸出,她整个人向前倾倒,即将与地面相撞时,她只觉手猛的被人一拽,落入一个怀抱中。
她没抬眼也知道,来者是周无漾。
周无漾当即拉弓搭箭,薛渥月耳畔只听得弦响狼嚎,飞出去的箭射中狼的前腿。狼中箭不死,落荒而逃。
薛渥月紧抱着周无漾,怎样也不肯放手。
飞花落琼在她眉间发上,姝色难掩。
“没事了小菩萨。”他轻轻抱着她,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我在呢。”
薛渥月娇小的身形被他整个裹在怀里,气息极不畅快地一抽一抽,她这般狼狈的模样还未袒露在他人面前过。
近在咫尺的距离,他熟悉的气息萦绕鼻尖,是清新而醇厚的松香、沾惹一丝梅花的香气,便是风流千种。
薛渥月额头一动便蹭到他下颌,突如其来的羞赧偷换了三分悲苦,她恍惚生出一种贪恋和依赖来,脸自然而然烧起来,仿佛挨两掌掴般,热乎乎的。
半晌之后,薛渥月才对上他的眉眼,是这片刻的安全感和归属感,才叫一日未食的脾胃嚎叫起来,她颇有些可怜兮兮的瘪着嘴。
“饿了。”
月色疏冷,天地苍茫。周无漾一时痴了,双臂不自觉环抱住她柔软的身躯。抽噎声入耳他才醒悟。
周无漾潮湿的双眼对上她氤氲了雾气的眸,他嘴角是一贯的淡笑,“你不该和我怄气的。”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薛渥月埋首更低,声也很轻,“可是…我不想你出事…”
“想吃什么?”周无漾定定地看她,眸中赠予整个月夜的星光。
“你也不关心我,只问我吃什么。”她愈发得寸进尺起来,假意嗔怪道。
“也不见得你询我一二。”他眉眼一挑,“我这不是关心你想吃什么、爱吃什么嘛。”
“你这是怪我了,真真叫人伤心呢。”她喟叹一声。
周无漾啧啧称奇,“我怎的瞧不出你是伤心的样子。”
薛渥月笑意已攀上了眉梢唇齿,化作了弯弯月牙、桃花面靥,藏进了梨涡里。
“想吃荷花酥和酒酿桂花冻。”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