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祖垂眉,悲悯极其。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被吓慌神的贵妇人紧闭双眼,她抓住丫鬟的胳膊。二人依偎着瑟瑟发抖,说什么都不敢再看满地血腥。
半大年纪的尸体被悬置在一间未修缮完的佛堂中央,躯干无力垂下。双手双脚都被砍去,被凶手冷酷地扔在一旁。
“念安师兄!”小沙弥浑身颤抖,哭的无能为力,眼泪大滴大滴落下。主持合上双眼,口中喃喃,想为爱徒念经超度,好让他早日往生西天。
赶来的捕快将和尚的尸身放下,仵作紧跟着伸指探查一番。
半饷后,仵作黯然道:“是被人先勒死再吊上去的,吊上去前已经被砍下手脚。看力道,应是成年男子。”
贵妇人本是心中有鬼才来拜佛,现下更是被吓得胆战心惊。见她答话已是口不择言,捕快无法,只草草询问一番,放她归了家。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在人群外向天上神佛做着祷告,马嬷嬷口中念念有词:“遇到此等事,佛祖莫怪……哎呀,小露儿!”
终于想起庙门口的少女,她急得直跺脚。黑色布鞋踏起灰尘,年纪偏长的嬷嬷紧赶慢赶,慌忙去了约定的地点寻人。
庙门前不见人影,“小露儿,小露儿!”嬷嬷来回寻个遍,急得团团转,这孩子可别遇上歹徒呀。她太着急了,并未发觉身后有个精壮体格且个头普通的男子四处寻摸着,也是在找人一般。
“老人家,找谁啊?”见人很是焦急,玉石小贩好心问着嬷嬷。
“我家孩子跑丢了,粉色裙衫,绑两个圆髻,还带着帏帽。不知各位可曾见过?”嬷嬷擦着眼泪,庙里刚出了人命案子,这笨丫头可别出什么事儿啊。
“我记得,很漂亮的一个小丫头,”卖白糖糕的小贩说道:“看了会儿炸糖糕,然后往那边走了。诺,就是去后山的那条路。”
嬷嬷赶忙道谢,朝着初露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玉石小贩一边说着一边摇头:“小姑娘胆子忒大,庙里出了命案还敢乱跑。”“什么?命案!”面对新客人的惊惧,玉石小贩和包子大娘对视一眼,眼睛亮了起来,
紧接着,他俩你一言我一语的讲起,仿佛是天生的相声搭档:“你不知道?”“就在刚刚,御史夫人……”
桃花开得甚美,可叶麟秋不敢细细看,怕会触动回忆里快要腐烂的地方。纵使不看,纵使不念,花香贴近,他依旧感到心中闷得难受。
一边吃白糖糕一边偷偷打量着闭目休息的黑衣男人,初露脑子开始胡思乱想:这人是谁,怎么会在这里,给她白糖糕吃,人也不坏嘛……
咽掉最后一口白糖糕,她用裙角偷偷擦手,还是没忍住好奇。初露抬眼看着树上的黑衣男人,问道:“你究竟,是谁啊?”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叶麟秋从沉闷且痛苦的回忆中拽出来,他举起手挡在眼前,淡淡说道。
“不管我是谁,你总要记住一件事。以后若再有陌生人给你糖糕吃,别再傻乎乎接了。细皮嫩肉的年纪,多的是人贩子眼馋。”
初露听着,悄悄吐了吐舌头,她才不傻。跟刚才那伙人比,感觉他并不像传说中的大盗,她才愿意揭开油纸包的。
“我叫初露,你呢,”她好奇地问。男人未语,垂下剑身面向她。起身凑近,初露踮着脚尖去看,花瓣落上眼睫后又飘走。
她一字字念出剑身上刻着的铭文:“叶,麟,秋。”
很好听的名字哎,初露想着。视线落到叶麟秋垂下的手,手背上有一道细长伤痕,看着有些深。
兴许是被白糖糕喂肥了胆子。
初露想了想,将桃花倒进荷包,绢帕往前一递:“诺,给你。”叶麟秋睁开眼,看着树下举着帕子的初露,倒还真接下绢帕往手上胡乱缠了两圈。
他取笑道:“怎么,不怕我了?”初露脸上腾地一下红润不少,看起来像桃花一样姿容粉嫩。
“我不是小姑娘,弘姨说我明年就可以及笄挣银子了!”她嘟囔着。叶麟秋闻言皱起眉头,说道:“你是花楼里的姑娘?”
初露有些疑惑,“花楼?什么是花楼?”这笨丫头,叶麟秋无奈,回她道:“你不知道自己将来怎么挣银子吗?”
谁知初露反而一脸欢快,她说道:“知道呀,弘姨说过,在台上跳跳舞、唱唱小曲儿就能轻轻松松赚一大堆银子。”
看着女孩儿如小鹿般清澈的眼神,叶麟秋一时语怔。
远处传来嬷嬷的呼唤声,初露一拍脑袋:“糟糕,差点把嬷嬷忘记了。叶麟秋,我……”
摘下朵桃花把玩,他淡淡道:“走吧,别跟其他人提起见过我。”初露闻言,点点头,提着裙摆三步并作两步,一路小跑离去。
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叶麟秋打量一眼手上的绢帕,自言自语一句:“可惜了。”
言罢,他捏着桃花,重新闭目休憩。
“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