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可以告退了。
在亲眼见到姜云簌拿出凝香膏时,沈烨还以为父亲也看上了她,如今他观沈烨的神色,那冷冰冰的模样,哪里是看上人的样子。
沈拾安这般胡思乱想着,沈烨接下来的问题让他落下去的心又提起来。
“你送了她药膏?”沈烨轻飘飘一问。
沈拾安只觉此刻好似被人当街扒了衣裳,一种莫名的羞耻烧起来。
脸微微一红,埋头道,“是。”
“她收了?”沈烨又接着问。
不知为何,沈烨语气明明轻松又平常,可沈拾安却品出一丝危险来。
但一想到恍若神妃仙子的姜云簌收下自己的药膏,心里又无端升起一抹自豪来。
毫不迟疑道,“是,姜姑娘收下了。”
“哐”一声,青玉罗汉杯杯底不轻不重地磕在小几上,沈烨面无表情地看着下首的沈拾安。
“吏部尚书今日告知我明日便是最后期限,想必你并未备好投供文牍。”
“既如此,近日邠州地龙翻身,百姓死伤无数,圣上派户部尚书前往邠州赈灾,你无事可做,今晚去收拾一番,明日便去找尚书报道吧。”
邠州地龙翻身,邸报早早送入皇城,沈拾安自是知道,可地龙翻身,有没有余动尚未可知,若有余动,性命堪忧。
沈拾安慌了,正要推拒,一抬头看到沈烨那不怒自威的气息碾过来。
即刻结结巴巴道,“孩儿,孩儿领命。”
“都下去吧。”沈烨拢拢鹤氅,刚一起身,心口突地剧烈一缩,沈烨握紧腕上的念珠,念珠刻进肌肤,他恍若未觉,若无其事地往檀木书案旁走去。
沈拾安与玄英两人退了出去,屋内又陷入静谧。
沈烨来到窗边,从袖中取出竹哨,薄唇向上一压,哨声响起。
窗外传来“扑棱棱”的翅膀拍打声。
一点白晃晃悠悠飞到窗边,悬停在半空一会儿,而后尖利的爪子牢牢抓住窗沿。
白乎乎的脑袋一歪,眼珠滴溜溜地盯着沈烨,沈烨两指一屈,叩响书案,它就乖觉地伸出脑袋在他手心磨蹭。
沈烨大手抚上它的翎羽,一下又一下,鸢色翎羽在烛光下熠熠生辉,沈烨凝着翎羽,不知在想些什么。
……
镇朔将军府秋水院。
陈芳菲一身大红骑装,扯着头上的小辫儿,在屋里来回踱步。
半晌,唇瓣一噘,抱怨道,“阿姐,要不咱换个人欢喜呗?那姓沈的有什么好,克死妻子不说,成日冷着一张脸,像冰块儿一样,想想就瘆得慌。”
罗汉榻上的女子手握绣绷,熟稔地绣着什么,听到陈芳菲的话,声音颇为严厉道,“芳菲,不许对沈大人无礼。”
“他的好,你们都不明白。”
陈怀柔想起父亲生辰时,那是她第一次见沈烨,人满为患的花园里,人人脸上戴着假笑的面具,八面玲珑、长袖善舞。
而沈烨却独自坐在凉亭里,温柔耐心地逗弄着石桌上的一只白头鹰,与这污浊不堪的人群格格不入。
而后即使他用冰冷的目光看向她时,她也不觉害怕。
陈芳菲实在不知到底怎么才能让阿姐放弃沈烨,忍不住泼冷水,“阿姐,那他要是根本不打算再娶呢?阿姐难道也要等到那个时候?”
陈怀柔停下手中的活计,眼睛望向虚空,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放心,只要他心里没人,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明白我的好。”
陈芳菲默了默,憋出大招,“可阿姐,你不会不知道昨前夜他从慈恩寺回城,到了城门口又突然折返,最后还派人来借凝香膏一事吧?”
陈怀柔放下绣绷,揉揉眼睛,静静看着陈芳菲,“芳菲,你到底想说什么?”
陈芳菲虽然心疼阿家,但还是小声说出自己听到的消息,“现在都传遍了,姜大人罚庶女姜云簌在慈恩寺禁足三月,姜云簌被罚去慈恩寺的当晚,沈大人不知何故折返慈恩寺。”
陈芳菲小心翼翼觑觑陈怀柔,又道,“要说这俩人没些什么,打死我也不信。”
“嘶”,绣花针刺破手指,陈怀柔忙用唇吮住。
陈芳菲忙来到罗汉榻前半跪着,扯过陈怀柔的手仔细察看,“阿姐,看吧,你可以一直等他,但他不可能,一直等你。”
陈怀柔“唰”一下缩回手,神情有些漠然,“你都说了,她不过是姜家一名庶女而已,有什么资格与我相提并论。”
陈芳菲呆在原地,阿姐真是,魔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