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她还是垂髫小儿就看着她长大,教导她读书,深知她脾性,再想老将军生前安排,这些疑虑亦早被心疼所盖。他要如何能护好这两位将军的血脉牵绊。
他本是想带她往元祁山隐居,于她身体有益,不必顾及性命之忧,留一队精卫给她,有棕氏,她可保余生安稳。但她伤愈后执意来谷东寻徐楷入营,到底踏进了这泥潭漩涡之中。
“是,祖父向来什么都是为我好的。”唐梨瓮声瓮气回道。
棕竹在边上听唐梨如此,有些许慌乱,主子要么没有烟火气,要么是烟火气太足了吧,这怎么觉着就要哭了。
“主子。”棕竹想开口安慰,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生怕自己嘴笨又说错了话,只能朝向孟启方向,再次焦急喊道:
“先生,”孟启见棕竹求助之言,正要开口,就听唐梨似已调整好情绪,平静声音传来:
“先生还是不愿告诉我祖父当年安排吗?”
孟启沉默,他虽不知老将军最终目的,但现在还未是时机。
唐梨见孟启不言语,心中多年疑惑依旧没有答案。当年为何她没有被执行斩立决,难道当真觉得她年纪尚小二百军棍就可以了结她吗?
“我明白了。”先生不愿说,那她便慢慢自己探寻。孟启微微叹息,将话题拉了回来:
“充军营里有顾家的人,想来上面的人还并不知情,顾氏牵扯多年前大案,若被有心之人翻出或利用,朝中恐不会平静。”唐梨思绪回转,陷入沉思,片刻后她开口道:
“顾府当年的事和祖父父亲没有关系便好,只是不知道二房三房那边。”
“二房常年在门夏,离京甚远。三房...”孟启静默片刻,“他于京中也早与永宁公府分家,自己每天遛鸟打马地过日子,京中皆知。”
唐梨自小不在京中生活,除了祖父奉旨回京述职时带上她,她才与她的二叔三叔见过寥寥几次。回忆起来,彼时年幼,二人的样子在脑海里已经模糊不清了。听孟启如此说,心中稍安。
“小将军不必过于忧虑。”孟启见她担忧永宁公府被牵连,出声安慰道。
唐梨低头沉思片刻,忽地对孟启方向行了一个大礼,孟启习武不佳,黑暗中见地并不真切,他赶忙虚扶起躬身弯腰的唐梨,惊诧轻呼:
“小将军这是何意?”
唐梨上次如此还是重洪五年身体渐渐恢复可以落床之时,那时她为拜谢自己救命之恩。如今又是何意?他内心涌起不安。
“先生,我身子已经大好。明日会拜见徐将军,请命和充军营一起出征,特此告知先生。”唐梨语气坚定。
“不可!”
“不可!”
孟启棕竹异口同声说道。
“万万不可小将军。”孟启劝道:
“此次充军营成立之由,乃众人皆知,你此去......”他咽下了口中剩下的话,“总之万万不可。我绝不同意。”孟启语气急切,语速都快了起来。
“主子怎能行如此危险之事。那是送命的营军,主子不要棕竹了吗?”唐梨料想了会于先生处有阻碍,但当下听了棕竹带着哭腔之言,果真脑子都来长了个子,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说什么混账话。”她冷然对棕竹道。棕竹听唐梨训斥,心中委屈,
“主子身子欠佳,却要执意如此行事,棕竹该如何想。”他天天念着主子赶紧好起来,又不想她太快好起来,没有秘药的外伤康愈,是更大代价。伤还没好完,又要去冲阵,这可怎么得了!
唐梨叹息一声,对着孟启处开口:“先生,你知晓我自小从不冲动行事,此番决定从我醒来得知充军营时已经思量,今夜偶遇的少年消息不知真假,放任不管我心难安。当前方迷雾重重,我想走向它,斩破它,以此才可掌握主动。”
“那也不必以身犯险。”孟启急道。
“先生,我此番为何重伤?”唐梨平静接道。
“自是因为林瑟小儿罔顾军法,私拦情报。”
“是,因为林瑟。
可先生知道现今国中多数卫所军中上下沆瀣一体,难道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以及数个以后的林瑟吗?
徐将军虽与祖父父亲有旧时情谊,但他本人固守成就,畏于朝廷,于军中并不想开刀阔斧行事,过去几载我于索伦谷东周转数次,有多次机会或可夺回失地。
可我人言微轻,束手束脚,终难成事。
我想要摆脱眼前困境。”
孟启早在她讲出她要去充军营之时,就已明白她所思量,她确是需要一片新土壤,新天地,需要一只能令她有唐家将领风采之军。但充军营人员成分复杂,岂是如此轻易就可降服,且此乃冲锋军中冲锋军,亦无任何军事储备操练,如何能阵上破敌。
孟启沉默许久,终是开口:“让我想想。不早了,小将军早些就寝为好。”
唐梨暗暗松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