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门,整肃踏入庭中时,谢明微已然得了谢长缨的嘱咐,重又越墙而出,向着城西起火之地纵身飞掠而去。
他不由得徒劳地抬眼望去,好奇道:“方才我便一直想问,那位究竟是……”
“是我的一位远房堂弟,素来不爱见人。我恐羯人那里有异,便让他潜去一探。”谢长缨此刻正摆弄着华服之上的纤髾,闻声便是目光抬起一掠,笑道,“看来秦都尉在军中声望颇隆——如何?看这阵势,是打算在‘攘外’前先行‘安内’了?”
碍于有士兵随行,秦镜一时也不好公然与谢长缨打趣,只是微微颔首,征询道:“首鼠两端之辈,自是不可再留,谢四小姐意下如何?”
“正有此意。”谢长缨凛然一挑眉,抬手拭了拭剑锋之上残留的几点血迹,冷笑道,“乘着羯人未至,正当闭门以除内患。”
“请。”秦镜一笑,扬手遥指卢府后院,“当速战速决。”
二人自是引一干士兵,踏过庭中薄薄的积雪四下搜寻而去,不多时便行至紧闭的后院垂花门前。
谢长缨见门后久无声息,不觉蹙眉:“他们或藏有劲弩伺机偷袭,只怕不宜妄动。”
“谢四小姐勿忧,你我不妨暂退数步——”秦镜打量了一番后院围墙,神色中自是一片飞扬,却又蕴着少见的笃定,他持剑在手朗笑着吩咐道,“诸将且取弓列盾,如营中操练之法。”
“是。”
士兵们皆是应声举盾列于阵前,而后手持长弓,岿然而待。不多时,后院墙内便有箭矢遮天而出,墙外士兵立时扬起盾牌相迎,将那淋漓的箭雨尽数挡下。
秦镜立于阵中,凝神观察着那漫天箭矢划出的黯淡弧线。谢长缨沉吟片刻,好似隐隐明白了他的用意,似笑非笑地抱臂以观。
待墙内箭雨暂歇,一行士兵收拢尚可使用的箭矢涂抹磷粉,由秦镜指引过一番大致的方位过后,纷纷以弓弩向院内还击。
锋锐的箭矢尖啸着擦过落雪的夜幕,箭镞于空中骤然腾起猎猎的火焰,一霎星星点点如天河之中飞星直坠一般,次第落入后院之内。
不多时,院内便陆续有嘈杂的惊呼声次第响起。
谢长缨偏了偏头,戏谑笑道:“依照先前箭矢的轨迹推测院中伏兵的位置么?秦都尉目力甚佳。”
“不过是些小伎俩罢了,谢四小姐何必如此捧场?反倒是令我难免惶恐。”秦镜亦是漫不经心地笑了起来,以一副了然的神色反击了一句,而后又向士兵吩咐起了接下来的诸般事宜。
谢长缨同样不再多做言语,只仍旧凝神观察着秦镜指引士兵时的一应对策,暗自忖度着其间关节之处,以备后用。
几番来回交手过后,后院中的卢氏部曲隐有不敌之势,秦镜立时急令执刀戟的士兵越上前去破门。而正在院门破开的一瞬,卢冀分明含着惊怒之意的声音也一并响起:“秦镜,你在做什么?”
“卢家主,末将不过是意在肃清城中不端之人罢了。”此刻卢氏部曲大多已然耗尽箭矢,秦镜便也似颇有闲心,一面扬手示意诸将士上前作战,一面朗声冷笑道,“反倒是您,今日妄杀朝廷命官,纵容索虏劫掠,又是何居心?”
“秦都尉还真是耐心,尚愿与他在此饶舌。”
谢长缨轻笑一声,当此短兵相接之时,忽地纵身自右翼直向卢冀所在之处掠身而去,四下部曲自然俱是大惊,纷纷撤手回防。
此刻劲风乍起,卷动一庭雪沫翻卷如絮,点点落于林立而舞的刀剑刃上,却并未即刻融去,而锋刃流转曳动出粼粼如秋水的炫目碎光。
“攻其左翼。”秦镜在一瞬的讶异过后霎时回神,刻意扬声呼喝道。
这一声自是令场中卢氏部曲难免分神,加之一行郡中士兵皆是依言转攻,一时便令他们应接不暇。
谢长缨一番腾挪闪躲之间已避开数名部曲的刀剑,而她尚未及站定,前方便又有两人上前横戈而拦。
谢长缨蓦地下腰闪身,同时长剑横扫而出。寒凉凛冽的剑气带起她腰间缀饰的纤髾轻轻扬起,又于肃肃剑意之中伴着飞溅而起的血色猝然断裂。
她旋即又是起身点足,施施然纵身越过前方执戟钩啄而来的部曲,一时间又于迎风处纤髾翩飞,有如雪夜之中悄然飞临的天外人,携来的却是无人堪比的杀意。
谢长缨足尖尚且轻轻落于长戟锋刃之上,而手中长剑已猝然点上卢冀的喉头:“里通外敌,私窃官粮,又戕害郡守与来使——岂非当斩?”
她的话音将将扬起时,剑尖已挑起一片殷红喷溅如花雨,和着那番动如金石的言语四散如珠玉迸碎,末了纷落如齑粉。
不曾瞑目的头颅尚未滚落尘中,谢长缨已然从容点足停驻。她回身时抬起长剑,锋刃直指此刻尚且愕然的一干部曲,扬眉睥睨:“我已斩杀此獠,诸君若此前受其蒙蔽,自可缴械既往不咎,若此刻仍旧执意为其卖命——那么,谢某奉陪。”
后院内一时金铁锵锵,尽是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