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无从下口。
只是京墨就在一旁眼巴巴笑眯眯地看着,不好当她面扔掉。
无法,他就这么在京墨眼皮底下,换伤手握住鱼,而后从怀中掏出一块洁净帕子,细细地将鱼身擦了又擦。
京墨瞬间瞪大了眼珠。
他这是做什么?难不成这家伙是嫌弃自己的鱼脏?还是说因为刚刚她的误会,在给自己摆脸子?
自己都已经好心把最大的这条让都给他了,真是小家子气!
京墨气鼓鼓地起身,跺着脚走到旁边,在一堆鲜鱼里翻找:“不吃就不吃,这么讲究,饿死你算了。我再给自己弄条更大的!”
可她还没捣鼓几下,就听到苏合走到了自己身边,她疑惑地仰头,见苏合将弄干净的鱼递到了自己面前。
她一时语塞。
原来这家伙,是在替自己擦鱼。
他竟这样温柔体贴,明明自己还带着伤……
接过那擦得干干净净的鱼,京墨不禁自责起来。
刚才污蔑人家别有用心,这下又怀疑人家嫌弃自己的鱼。薛京墨呀薛京墨,你何时变得这样小肚鸡肠!
她不好意思地摸摸头,羞愧道:“谢谢,还是你吃吧。你伤还没好呢,需要调养。”
苏合蹙了蹙眉。
旁边的红脸小猿猴忽然叽叽喳喳嚷道:“苏大人是嫌鱼脏!苏大人爱干净,不吃,脏鱼!”
空气瞬间凝固。
京墨的手滞在了半空中,苏合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最终是京墨反应过来,一把将鱼塞进猿猴嘴里,恼道:“他不吃你吃!不许浪费我的鱼!”
小猿猴被噎得直流泪,咳了半天才把鱼吐出来,又被京墨瞪得赶紧捡起,泪眼汪汪地看向苏合。
望着这一人一猴幼稚的举动,苏合失笑。
他掀起衣摆,蹲下身来,朝京墨伸手道:“鱼给我。”
京墨不明所以,讷讷地随手递了条活鱼给他。
苏合将鱼置于手帕上,而后朝京墨道:“我手不方便,帮我摁住。”
“哦哦。”京墨赶紧照做。
然后苏合从怀中掏出一枚精致小巧的匕首,熟练地将鱼鳞处理干净。接着他朝小猿猴伸手,后者立即会意,递上几枚新鲜果子。他轻巧地划开鱼腹,掏出内脏,将鲜果砸碎后塞了进去,又用几枚香叶将鱼身包裹。
最后,他用手心试了试火堆的温度,选了合适的位置将鱼插下。
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看得京墨一愣一愣地,她忍不住兴奋道:“苏大夫,难不成你之前做过厨子?”
苏合用帕子擦了擦手,淡道:“之前我一直在照顾师父的衣食起居。”
京墨一脸期待地等着,混着香叶气息的鱼香将她馋虫全都勾了出来。她一边吞着口水,一边防着小猿猴同她抢食。
她这模样活像一只林间小兽,苏合暗想。这人有时深沉,有时率直;有时天真浪漫似乎不谙世事,有时却又心思缜密如同明镜。
倒是个有意思的人。
“你之前既怀疑我别有用心,为何不直接离开了事?”他忽然好奇。
京墨尴尬地笑了笑:“我虽有怀疑,可你伤却是真的。若就这么丢下你,只怕会失血过多而亡。”
苏合眸光深沉了些:“你不怕救醒了我,我反而要害你?”
京墨不以为然,反问道:“难不成让我因为莫须有的事,罔顾你一条性命?”
她目光诚恳,苏合却低头不再言语。
他心中暗暗自嘲,自出生起他苏合的性命就轻如草芥,人人皆可践踏,人人皆盼他早死。
如今竟也有人说出不能罔顾他性命的话来。
或许与这样一个天真的人同行一段,并不会如想象那样糟糕。
“不知薛姑娘此后有何打算,要去往何方?”
“我本就是云游四方,并没有目的。”她说着忽然想起傒囊消散前的嘱咐,又道:“若说最近想去哪里,就是一个金陵了。”
竟是金陵。
自从三年前师父无故暴毙,他便再未踏足过金陵。如今他终于遵师父遗命找到了薛京墨,也是时候回去了。
苏合笑道:“正好,苏某也正欲前往金陵,不如一路同行,也好有个照料。”
京墨猛地转头,刹时眼冒绿光。
先前救人时她心思就不单纯,想着要是能同这药王弟子攀上交情,日后卖各种“包治百病”的大力丸、狗皮膏药时,用这人的名号贴贴金,定能销路大开,挣得盆满钵满。
现在他竟然提出要同行,以他药王弟子的身份说不定有不少家底,厨艺又这般炉火纯青,只要粘着他,一路上可不就吃喝不愁了?
如何想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好啊好啊!我求之不得!”京墨狂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