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苏全孝将买的东西放在桌上。
他把那几枝荷花浸在水里,却发现缸里的水是满的。
翠妫在他身后道:“我会打水了。”
苏全孝垂眸看她:“我来就好,那桶很重。”
翠妫摇摇头:“不重呀,我觉得你们可真聪明,竟然能用器具提水。”
她拨弄着水里的荷花:“真漂亮呀,我的水域里没有花,泥沙很多。”
“再过几月就可以吃莲子了。”
翠妫的绿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我只听洛水说过莲子和藕,还没吃过呢。”
“一熟了我就给你摘。”
苏全孝取出那几支簪子递给翠妫:“给你的。”
“真好看。”翠妫看了看,挑出一支碧色的玉簪,“我要这个,可以吗?”
“都是你的。”
翠妫跑回屋子里,不知取了什么,又噔噔噔跑回来:“苏全孝,我来试试帮你绾头发。”
她手里拿着一把梳子,苏全孝见她兴致很高,又想起她确实不会绾发,就解了头发,坐在石阶上任她梳理。
“你的头发硬硬的,跟我的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苏全孝给她梳过头,她的头发像水草一样柔软,他都不敢用力碰,生怕给她弄断了。
翠妫给他绾了一个姑娘的发髻,松松地坠在后脑勺。
她端着苏全孝的脸左右看了看,很满意:“你真好看。”
院外偶尔有鸡鸣狗吠之声,日光透过树枝,疏疏地漏在翠妫脸上。
你最好看,苏全孝在心里说。
——
冬天来临的时候,他们终于找到了骨链的来历。
白发如雪的老人仔细端详手中的骨链,良久才道:“此物应当来自荆楚,那里曾有一族,名曰骨族,能通灵。只是,骨族百年之前就已经覆灭,余者寥寥无几。”
翠妫戴在面纱跪坐在少司命面前,倒也不急:“多谢老先生赐教。”
少司命将骨链还给翠妫:“我看姑娘眉间有灵气,与我一位故友之子肖似,想来也并非凡人。”
翠妫微微一笑:“我乃山野之人。”
告别了少司命,翠妫找到在府外等待的苏全孝。
他戴着斗笠,满身是雪:“没事吧?”
翠妫笑着拍去他袖子上的雪:“我都说了没事,那老先生还夸我识礼呢,我跟寻常女子也没什么不同。”
苏全孝曾经也是朝歌有名的小将,因此和这些贵族打交道时,他不好露面。
翠妫将骨链还给苏全孝,他碰了碰她的手:“冷不冷?”
翠妫摇头:“不冷,我们回去吧。”
大雪纷飞,北风呼啸,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覆盖着一层白雪。
两人并肩走在雪中,穿着厚厚的毳衣,飞雪落在帽上,发出簌簌的声响。
远处的山覆盖着白雪,天地澄净,只有雪里的人是鲜活的颜色。
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翠妫还没反应过来,苏全孝就扯着她退到路边。
那一队人马穿着盔甲,腰间挂着长剑,杀意凛然,远远一看就令人心生寒意。
马队飞速掠过,带起的劲风掀起翠妫的面纱,她怔怔地看着队伍中一个少年。
苏全孝对这一队人都很熟悉。
殷商王家侍卫,大商质子旅,他曾经的弟兄。
翠妫忽然伸出手指向其中一个少年:“苏全孝,那人是商太子吗?”
匆匆一眼,那些质子穿的铠甲也相差无几,苏全孝只看见少年骑的马很眼熟。
他低声在翠妫耳边道:“不是太子,那是西岐质子,姬发。”
那是他们几人中年纪最小的质子,也是唯一一个高高兴兴来到朝歌的少年。
翠妫愣愣地看着那队人马绝尘而去。
西岐质子?
为何那人只是西岐质子?
明明……她在那少年身上看到了千丝万缕的线,与这天下命运息息相关。
那分明就是……未来的天下共主!
他若不是商太子,那么就说明,他将取而代之。
翠妫扫视过去,街上的人大多精神萎靡,连身上的衣衫都透着灰沉的忧郁。
这段时间,她看到了生殉,人牲,大商的古朴寂寞,甚至黑暗野蛮,都凝聚在这里。
是的,洛水见证过夏的灭亡,朝代之末,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地失去昔日的光彩。
翠妫听到了自己乱掉的心跳声。
她凝视着王宫的方向,那里被阴影笼罩着,似乎就要被巨兽吞吃掉。
“怎么了?你脸色不太好。”苏全孝的声音传来。
翠妫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低着头,略带担忧地看着她。
翠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