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专门给世人赐心爱之人的神官来说,如是换作以前,她见到这么喜庆的一幕定会眉开眼笑,为这对成佳偶的新人祝贺。
可现在她实在无法笑,甚至还想哭。
因为她明显地看见了活新娘全身颤抖的样子。
不用猜,活新娘是在害怕,是在哭泣,但又无法反抗的无奈,才会被鬼新郎强行带走的那瞬间哭喊着:“娘娘,是娘娘吗?您听得见吗?看得见我吗?知道我在哪?正在遭遇什么吗?娘娘......”
她能感知眼前有人来,但并不能认为是她家娘娘。
因为她记得天怜衣跟自己提到过只有三层法力,三层法力可能连断头岭走进不去,就算进去了也不一定能安全地出来。
她亲眼见鬼轿夫们吹着的人骨笛子奏乐送那对新人离开,它们丰厚性感的红唇笑咧到耳后根,一排狗牙似的牙齿全部露在外,仿佛因人而异的欢乐在不成章地乱舞着。
就像疯子,就是疯子。还不是一般的疯子,是第一次见的鬼疯子。
毕竟人疯子常见,鬼疯子不常见。
并不是说要面对的是一群子鬼疯子而胆怯,反而还要融入进去成为新一批鬼疯子,成为第一个闯入这片禁区的疯子,成为区别于这些不成章乱舞的疯子。
当疯子,就要当最疯的那个疯子,才不枉以三层法力都敢踏进断头岭跟鬼新郎抢夫人的上天第一神官。
断头岭终极的秘密与真相,在她前脚踏进的那一刻有了开端,在她光着的后脚踏进这片区别于一步之遥外的土壤那一秒钟起彻底开启怪诞的狂欢。
在外面看见鬼轿夫不成章乱舞的鬼轿夫都消失了,仿佛外面与这里有一层看不见的结界隔着,导致外面看见的风景与内景天差地别。
还真确实如此。
她看见的是什么,听见的又是什么,讲来别人还真以为她在夸大其词、小事说大。
实际上,她自己也很难以置信。
从下往上看,她光着脚的那只踩在这片土壤只觉得黏糊糊的,就像是手沾到血液后,血液快要风干前的那种黏糊状。
她从来没有踩到过这么黏糊又奇怪的土壤,就当她好奇这土壤是怎么形成的时。
她赶紧捂住了嘴,尽量别让自己发出声音来吵到这些躺在地上的尸体亡魂。
人的死法多种多样,但尸体最后的解决方法无非有四种:土葬、水葬、火葬、天葬。
她以前觉得马革裹尸、被扔在乱葬岗的尸体下场都很惨,可断头岭里的尸体下场惨状刷新了她的认知。
通常来说,不管是谁亡了都没人敢用红布裹尸的,更是做不出来的。
因为在人的意识中,在传统文化中红色代表吉祥和喜庆的同时,还代表了凶兆和死亡,用红布裹尸是对死者的不尊重与不敬意。
但断头岭的尸体全部都是一片红地躺在那,红布被有心人撕成小长条故意从头缠到尾。
不,不对,不能说是从头缠到尾,因为这些尸体根本就没有头。
有尾无头,又被红布缠成明显的人形,生怕谁看不出这是人一样。
不仅如此,地上空闲的地方放满了蜡烛。即使如此,烛光的暖意并没有让这个给人视觉冲击上带来的窒息恐怖冷增温,反而是多了一丝丝耐人寻味。
有了蜡烛,香火是少不了的。
香火的红点满如天上繁星、地上萤火,浓郁的香火味和尸臭味混合,够让她呛鼻窒息翻白眼死去。
当她还沉浸在观察地上状况时,突然一声专属雄厚猛汉大叔才有的稳重声音从上方传到她耳朵,让她吓得蹲起来捂住耳朵。
可她离地面太近又清晰地看见土壤上的尸水和血液,解答了她为何觉得土壤黏糊糊的疑惑。
上方:“轰!”
她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耳朵,皱起眉头,闭起眼睛,哪里都不敢看。
她觉得自己要死了。
下不能看,上不能看,中也不能看。
她为何不是个瞎子?她为何不能有选择性失明?她为何非要看见这些?
这是要了她的命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蹲在地上蹲得脚麻了,上方也没有了什么动静才心惊胆颤地缓缓睁开眼。
都说你凝视深渊的时候,其实深渊也在凝视你。
说得详细一点就是,你探见了深渊里有一双眼睛,深渊里的眼睛也发现了你的眼睛。两两四目以对,看似什么都没发生,其实什么都发生了。
认为什么都没看见,其实什么都看见了。
就比如现在。
一个人蹲久了站起身那会看周围觉得很恍惚很模糊还觉得一片黑,天怜衣站起身抬头看那会也是这样的感觉。
可当她视力缓慢看得清楚时,她那双充满惶恐与神秘的双眸凝望漆黑一片的树上。
她看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