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得到的回答是,天太热,糖化在里面清理不掉,一起扔掉了。
两个人吵了一架,陷入漫长的冷战。
从那天开始,何菁在家的时候,梁思原就总是把门锁起来,他们为此而争吵过很多次,谁也不能改变谁。
梁思原一直记得,那些糖纸的颜色便是五彩斑斓的,在光下亮闪闪地折射出不同的影子,落在他的手背上,他便也跟着明亮了起来。
那是他在当下唯一能想起的,关乎色彩的记忆。
心胸被风吹得宽阔了些,梁思原笑了笑,调动精神跑起来,将早餐放在桌上时,宿舍里其他人还没起。
梁思原没有惊动他们,拎过自己的画具包出了门。
考试日越来越近,所有人都紧绷着神经备战,一帮年轻的孩子们充满斗志,挑灯夜画,有人承受不住压力,情绪崩溃一边哭一边改,也有人大晚上出去跑圈发泄。
梁思原一直飘忽不定的心却在这种氛围下渐渐沉淀了下来,他开始每天都早起一个小时,去梧桐树底下练色彩,画到手冻僵了,就快跑几步,赶到教室时身体刚好能重新热起来,不必适应空调的暖气就可以坐下继续画。
最后五天,程庆华带着这帮孩子去公园写生,说是写生,其实是借着机会带他们出去放松了一圈,正午时候一群人坐在野餐垫上看着湖里的大鹅说说笑笑,偶然发现一只红嘴的,立刻引起围观。
一帮人好像一个没有边界的采访者,齐刷刷掏出自己的画具,将取景框对准了那个特立独行的主人公。
红嘴大鹅顶着一脑袋问号,游过来瞄了一眼,被他们敬业的架势吓得调转了尾巴。
孙一帆没能抢到一个好位置,最后在画里只留下一个惊慌的鹅屁股。
做足了该做的一切准备,联考前一天,程庆华讲完最后一副画,集训开始以来第一次提前下了课。
“这段日子大家都尽了自己的努力,刀也磨快了,剑也磨光了,明天上了战场,都好好地打起精神来,没有什么可怕的。”
程庆华尽量不表现出自己的紧张,“回去之后都检查好,准考证,身份证,提前装在包里千万别弄丢了,笔和颜料都收好,别因为粗心影响了自己的心态。”
“华哥你就放心吧。”孙一帆嚷嚷,“我们绝对没问题!”
程庆华咂嘴,“你们要是都有孙一帆这心态,我们画室今年还得出个状元。”
这话一说出来,很多人的目光便有意无意的落在了梁思原身上。
梁思原对此已没有太多感受,这些日子他的水平很稳定,已经接近他短时间里所能达到的极限,最后一次模考排在综合第四,对省状元没有半点的想法,那些期待不过来自于他过往的赛事成绩,但这终归是两码事。
心态放平,考试当天,梁思原在画室的大巴车上收到孟清的短信,于是在程庆华作为背景音的唠叨中,又多了一点信心。
上午先考速写,后考素描,全是梁思原拿手的科目,打下基础,下午的色彩,看明白题目要求的那一刻,他忽然觉得也没有那么难。
落笔沉着,构图、比例,早已练过无数遍。
程庆华说得没错,他对所有结构透视胸有成竹,在大关系和画面铺垫结束之后,还有富裕的时间来抠细节,抓环境分。
这一场他画得最慢,用足了时间,直到最后一笔落下,人微微后仰,看着色彩整体的和谐,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无论如何,他尽力了。
从考场出来,程庆华见了他一身轻松的模样,笑着用力抓了一下他的肩膀,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
坐上大巴回去收拾行李,外地的学生有一大部分都选择了回去等成绩,梁思原和孙一帆都没动,他们有自己看得到也够得到的目标,只等着学校重新根据所选的专业和院校重新分班,等开年之后再备战校考。
“回去好好补补文化课,G大的分数线在艺术类院校里还是偏高的,专业课我也了解过,去年国画要了21个名额,今年应该也差不多。校考是全国排名,就算是你的强项还是要谨慎,以后换了老师,不在我手底下也不能自大,时刻记着,戒骄戒躁。”
程庆华说得苦口婆心,梁思原点头应下,离开画室时天色已晚。
手机里只有何菁的一条信息,问他结束了没有。
梁思原在车上给她回了个电话,何菁的语气有些疲惫,周围有其他人的交谈声,“感觉怎么样?”
“还好。”
“什么叫还好。”何菁蹙眉,走开几步,又不想跟他多争执,“张老那边我打听过了,G大国画今年分数线还要上调,如果你专业课不能拿个好成绩,以你的分数就要考虑书法和雕塑设计……”
“妈。”梁思原打断她,“高考还有六个月,就算我校考之前把所有精力集中在这一件事上,事后也还有两个月的复习时间,您现在定位谈我的分数,是不是太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