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告诉她,这里是大渭的都城江陵,成年不久的天子是他的侄子。楚乃大渭的前朝,他的父亲是曾经名震楚国的战神琙侯,母亲是乱世割裂出的一个小国公主。后来父亲战死沙场,母亲生他时血崩而亡,他顺理成章继承了父亲的荣耀,拥有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少年待她很好,她的眼睛看不见,他就做她的眼睛,和她说外间的事情,牵着她的手走过江陵城的每一条街巷,在耳旁絮絮地描绘着街市的光景。
他会说灯会刚过,楼台间有尚且未曾撤掉的各式灯笼,映着女子的脸分外好看。
他会说刚才有一个北地的胡人从他们身边经过,身上的挂饰奇特。
他会说这里是横贯整个帝都的朱雀大道,有这个城池最繁华的胜景。
她一字一句听在耳里,刻在心头。
他甚至会说街旁女子站在窗外甩着手中绢帕招呼客人的地方叫青楼。
可当南枝好奇的仰头问:“青楼是什么?”
他又只是轻笑着揉揉她的脑袋,说小小年纪,不必知道。
南枝也笑,顺从的点头,心里好像都快化开了。
她喜欢他的声音,温柔又迷人,十分动听。楚烨说话的时候,她就静静的靠着他,听的出神,然后被他反握住手笑问一句‘怎么了?’。
每当这时,南枝都会慌乱的将脑袋埋入他的怀中,摇头不语。
她看不到,什么都看不到。这么多年习惯了清净,陪伴着她的无非是鸟声,花落流水声,府中下人熟悉的一板一眼又有些不耐烦的应承声,而后是他每日伴在身旁的说话声。这十二年来,她的世界中,只有他。从日出,到月现。春夏秋冬,花开了又谢去,唯一不变的,除了满目黑暗,就是楚烨。
对南枝而言,殿下就是她的全部。
可楚烨浪荡不羁,游遍万花丛中,身边从不缺莺莺燕燕,更不知情深为何。琙王风仪若神,有着艳羡天下的俊美面容,令多少女子眷恋折腰。他不娶,不拒,流连美色,风流逍遥。
就连今早出门时,南枝都听见来客说梨园来了位名动江南的角儿,温婉柔情,貌若天仙,腰肢似柳,而软榻上慵懒散漫的男人毫不犹豫应了声‘好’。
然后便将她忘了。
南枝想和李衡音走,又怕他忙完了赶来时寻不到自己,迟疑不定时,那位叶姓少女哼了声,嗤笑道:“李姐姐,她都不领你的情,你又何必巴巴贴人家的冷脸呢?你们李府的马车可未必载不了这尊琙王府的大佛。”
“能与南枝相识是我的福气,更是李府的福气,她若真是大佛,我供的心甘情愿。”李衡音握紧南枝冰凉的手,横眸一笑,语气淡淡,声音却凉似寒冰,“叶瑜,你和南枝作对,琙王只会更瞧不上你。她即便不是殿下所生,也是殿下捧在手心养大,若不想叶家因你而惹祸上身,最好点注意分寸!”
“你!”心思被当众揭穿,即便眼下几乎都是稚子孩童,叶瑜还是气的脸色青白,秀美的五官因恨而扭曲,凌厉的眸光宛若利剑,恶狠狠的戳向她们。
奈何这两人一个是相府千金,一个是琙王小姐,无论哪谁都不是她叶家能开罪的起的。叶瑜独自恼火半天,终是咬牙跺了跺脚,不服输的说了句‘走着瞧’撑伞扬长而去。
奈何这两人一个是相府千金,一个是琙王小姐,无论哪谁都不是她叶家能开罪的起的。叶瑜独自恼火半天,终是咬牙跺了跺脚,不服输的说了句‘走着瞧’撑开伞扬长而去。
其他寻衅挑事的孩子听了李衡音告诫叶瑜的一番话后纷纷把头低埋,再也不敢胡乱言语。无论他们怎么瞧不起南枝,也盖不住李衡音话里的事实。
谁也不想、不能、不敢得罪权利滔天,一句话有雷霆般震慑力的琙王殿下。
耳根归于平静,李衡音俯下身,望着低自己一头、粉雕玉琢的少女。那本该漆黑明澈的瞳孔中却黯然无光泽,像是蒙着重重迷雾,盖住了郎朗如月的华光,可即便如此,也挡不住分毫美丽。
五官缺一,四官更甚。
她真漂亮。
李衡音忽然有些佩服楚烨,即便阅人无数,但从不阅身边这个小姑娘,不吃窝边草,倒也守住了那分寸。
南枝点头,却不是要同她回府:“衡音,我想去个地方。”
“没问题。要去哪里?”
“水云楼。”
李衡音颇感意外,眉山稍动,愣了一下。
那个地方不是……上那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