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
“这是，礼服？”
竹猗猗想象了一下这衣服穿上身的样子，仿佛壁画再世。
浅色绸裙蒙纱，五色缎带飘逸如天边云霞，金银相缀，阳光下熠熠生辉。
凭竹猗猗贫瘠的词汇量，只能夸出一句“挺好看的”。
“神使若喜欢，不妨留着。”
此话一出，竹猗猗放松了不少，“我还当是下次祭典穿的，原来不是。”
自前几日她收到要随国师一同祭祀的圣旨起，便一直恶补有关的礼仪常识，但因过于复杂，她至今还半懵半懂。
“神使着装大可随意，穿着异世服装也未尝不可。”
竹猗猗当即拒绝：“这点不可能。”
为了让她更适应时代的生活，思无邪不知从哪里整来了不少现代服饰。
像竹猗猗最爱穿的就是一件白色的套头抽绳卫衣，帽子戴上正好遮住眉毛，配个阔腿裤主打一个舒适耐用。
但穿着这身去广袖长袍的集会……竹猗猗自认没那个一枝独秀的胆量。
“那神使对礼服可有特殊要求？”
竹猗猗想了想，对比思无邪身上的道袍，说：“最好能和国师配套，没记错的话，我们离得很近。”
“配套，具体是指？”
“颜色、装饰、刺绣统一，但不要完全相同，还有……我不喜欢裙子。”
思无邪一一应下，认真记录竹猗猗的要求，复而问道：“神使可有偏好的布料？”
“都可以。”
“花样可有要求？”
竹猗猗说：“好看就行，我不挑的。”
实际上如果能不去参加，就更好了。
思无邪又问了不少细节上的雕琢，竹猗猗愈发慨叹起自己贫瘠的常识，十个问题里有九个都不得不答了“随便”。
她选择相信思无邪的审美，而不是相信在有用和没用间反复横跳的自己。
第二天，竹猗猗就知道了思无邪问这那么细的原因。
制作礼服的不是别人，正是国师本人。
甚至此前竹猗猗收到的那件五色宝霞裙也是由思无邪一针一线亲手缝制。
现在，思无邪拿着几款不同的小样，一一向竹猗猗介绍。
竹猗猗的每个“随便”，思无邪都至少给出了三个方案，花一晚上时间制出不同的示例，再交由竹猗猗选择。
贴心得让竹猗猗对之前回答的“随便”感到些许愧疚。
最后竹猗猗挑中了白底紫绣，紫色的线勾勒出写意的竹叶，不是黑白配色却尽得水墨风采。
衣裳下摆是熟悉的彩霞似的晕染，只是比上一件淡了许多，像是日出的引子，而非日落的谢幕。
竹猗猗好奇地问：“这样的五彩，是礼服的必需？”
在她印象里，祭典的礼服多是隆重而典雅的，很难在上面看到多种颜色，这个时代的典籍亦是如此。
只是……翻看思无邪担任国师后的记录，就能明显地看到思无邪祭祀时期留下的画像，比之前几任华丽得多。
“是在下的偏好，让神使见笑了。”
竹猗猗道：“你别在意，我只是好奇，随口一问，这颜色挺漂亮的。”
“而且，说不定你供奉的那位神，更喜欢这样夺目的色彩呢。”
她只是安慰，却不想思无邪真的很轻地“嗯”了一声。
竹猗猗便说：“那看来你的神品味和我一样好。”
再次得到了思无邪的认真的肯定回复。
竹猗猗莫名觉得脸颊发热，就把话题生硬地转移到祭典的注意事项。
出乎她的意料，思无邪身为国师，却好像对祭典上的礼仪不怎么在意，只告诉她“随性即可，无需负担”。
不过，想想也是，他都觉得穿卫衣祭祀无所谓了，又怎么会在意繁文缛节。
思无邪确定款式后没多久便离开了，留下竹猗猗一个人托腮深思。
竹猗猗知道自己很奇怪：旁人若对她施加压力催促，让她尽最大的努力，她反而不会想去做，能做好也会有意无意做不好；
但若旁人让她放下心，无须努力，只要顺其自然，她就会很在意很在意，非要做到最好不可。
“这算是被国师拿捏住了吗。”她无奈地再次拿起祭典相关典籍，旁边是一打厚厚的麻纸，是她数月以来试图认字的遗留物。
好在前几个月她总是能在开摆的边缘悬崖勒马，认了不少字，现在才能勉强看下去这个时代的书。
所以……果然还是非常在意国师的本体——简体字封面的诗经。
以及国师堪称可怕的现代知识储备，竹猗猗试探了几次来源，都被“神赐”一语带过。
总不至于说，这个时代信奉的神，其实就在她穿越前的那个时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