桶便是她与李氏在用,而他则给自己另备了一个木桶。
并且她无意间在李大娘的小匣子中发现许多木刻的小玩意儿,李大娘说那是柳春生雕刻的,闲暇下来时,他就喜欢做这些,但他从未对她说过这些。
那日她又看见他在雕刻,握刻刀的手背弓起,绷拉出漂亮流畅的线条,她看得入了迷,来到他身边,正欲伸手摸摸其中一个时,柳春生锋利的眼神投递过来,“别乱碰不属于你的东西。”
这些回忆实在算不上好,不再多想,应雪枝起身穿好李大娘提前放在木凳上的衣裳。
李大娘说,这藤紫袄裙是她年轻时穿过的,衣裳半新不旧,料子又厚又软,长度倒没什么,就是不太服帖,有些宽大。
穿好衣裳后,怕沾湿袄裙,应雪枝将湿漉漉的黑发拢在手中,往一旁的面盆架望去。
面盆架上搭着一黑一白的巾子,柳春生不喜白色,黑色的必定是他的,但应雪枝还是没动那张白色的,而是在问过李大娘后才取了白色巾子用。
黑发擦得半干,应雪枝才披散着头发来到堂屋,脚上的黑布鞋也不合脚,担心鞋滑溜出去,她走得有些慢。
堂屋内,桌上摆着三碗白米饭,中间一盆鲜鱼汤与一盘蘑菇煨鸡,前世她就知道,柳春生脑子灵光本领大,赚银钱的本是也不在话下。
桌上这些饭菜对于这村里的人来说,也只有在每岁年末才可能吃上,可在柳家可以日日吃上。
柳春生坐在桌前,肩背挺拔,面容清隽,目光望向门外,周身散发着与这土屋格格不入的矜贵气,还有一股压迫感。
从前,她最是迷恋他身上的这股压迫感。
现在嘛,应雪枝看过一眼后就迅速挪开视线,眼神柔柔地向上首的李氏望去,“大娘,我好了。”
她披散着长发,小脸埋在里面,不太合身的藤紫袄裙穿在她身上,显得她越加娇小。
柳春生转过视线看了她的脸一眼,一言不发地先给李氏盛了碗鱼汤,而后开口,“郎中下午就到。”
应雪枝默默点头,“多谢。”
柳春生再没说什么,李氏招呼着她坐下用饭,用饭时李氏不停地给她夹菜,“你多吃些,将身子养好才是头等大事,至于脸上的疤,总会有法子。”
应雪枝知道李氏什么意思,前世李氏在李晴求上府之前,抱孙心切,后来见她生不出,每每见她时脸色也越来越不好。
可李氏不知,两人结婚多年,房都未圆,哪来的孩子?
应雪枝低应一声,开始用饭,这几日都未用饭,一不小心,她吃得多了些,看着自己面前那堆摞得高高的鸡骨,应雪枝脸皮一热,没敢看两人的脸色。
她吃饭时,李氏见她手臂上有淤痕,“待会儿去我屋里涂些药油。”
应雪枝脸上热意散去,吃完后,她主动起身收拾碗筷,她想的很简单,他们收留她,她也不能白吃白住。
李氏让她放着,应雪枝笑道,“大娘,您总得让我做点什么,否则,我会于心不安。”
待应雪枝收拾好碗筷、抹完药油出来后,堂屋桌上备着笔墨纸张,待饱掭浓墨后,柳春生执笔,正襟危坐在桌旁。
“将你的生辰,家中状况一一说来。”
前世经历过一次,应雪枝便明白他是要去官府报备两人成亲事宜。
前世她提及家中境况时颠三倒四的,惹得他满脸的不耐,这次,应雪枝有条不紊地一一道明。
听她条理清晰地说完后,柳春生搁下笔,随口道,“倒不像是没念过书。”
应雪枝心中咯噔一下,生怕他看出什么端倪,结结巴巴道,“你,你没回来时,我向村里的老秀才打听过,他教我这样说的。”应雪枝在心里默默地对老秀才说了一句抱歉。
这下更是坐实了她迫切地想嫁给他这件事,不过,与事情的真相相比,还是隐瞒真相更重要。
她紧张的语气、结巴的语句,这些,让柳春生一眼便看出她在撒谎。
柳春生不在意应雪枝,与她相关的事他也不在意,因此并未细究。
他眺望着家门对面的山峰,语调平平,“下次旬假回来就成亲,你看需要宴请哪些人,我找人去传话。”
应雪枝摇摇头,“不用宴请,就大娘与你我即可,”毕竟日后要和离,现在又何必那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