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起篝火,围拢了近百人,人群之中只有两张椅子,被奉为上宾的郁岁和贺兰安都有些不自在。
为了感谢他们帮宗门渡过难关,齐民宗的弟子都拿出了压箱底的美食,整整齐齐堆在郁岁面前,这是他们最高的谢礼。
郁岁看了眼以手抵额,大佬坐姿的贺兰安: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那就带回去,收起来。”贺兰安捉住她的手,低声道:“如果他们喜欢你,你也喜欢他们,不妨久住一段。”
郁岁颔首,靠土地吃饭的人很难摆脱贫困,她想为师父做点什么。
用司空昱的话来说,就是搞经济发展,带动地方旅游业,这并不难,只要女魔头郁岁放出风声,说:齐民宗的东西很好吃。
如此一来,那些想讨好她的,爱凑热闹跟风的,以及纯粹的吃货,都会来齐民宗游玩。
外面有钱的人一来,带动消费,齐民宗不就可以致富了吗?
郁岁觉得不错,她向师父提议,老头儿喜不自胜,像从前一样摸了摸她的脑袋:真是我的好大徒。
摸完又觉不妥,毕竟这不仅是他的徒弟小岁,还是尊主郁岁。
老头儿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郁岁漾起笑容:“没关系的,师父你不怕我,师兄师姐们不躲我,我已经很高兴了。”
少女的笑容明媚,说出的话却让人心疼:“如果您不喜欢,以后我会少杀点人。”
没有谁天生喜欢杀戮,可有的时候需要以杀止战,她需要杀掉一些人来压制蠢蠢欲动的其他人。
扪心自问,死在她手里的人没有一个干净的。她这辈子,甚至上辈子,都只杀过一个好人。
是谢琅。
除此之外,郁岁自觉没有亏欠任何人,她所行之事,所到之处,皆出于“公道”二字。
公道是世间最难求的东西,这么好的东西,总要有所牺牲才能守护得住。
……
齐民宗赢来了第二个“春天”。
郁岁一句东西好吃,让东西南北的人都趁着休假涌入了齐民宗,一来就当散心,二来是不服,他们倒要看看,能让女魔头都赞不绝口的东西,到底有多好吃。
来之前,众人心道:但凡有一点毛病,我都要回去大说特说。
来之后:店家,排到我的号了没?饿死我你咋挣钱?
你冷落我的时候又在温暖谁?
你说话啊……
大家也没想到,一个东北的小地方,不仅物美廉价,还很难得的没有缺斤少两,甚至不惜赔本也要多送,只为了给外地人一个好印象。
不仅如此,齐民宗管辖下的镇子,当地居民们主动把家里改成民宿,半价提供给过来游玩的修士歇脚。
又为了保证安全,郁岁那些不擅长打打杀杀的师兄师姐都全副武装,昼夜不歇,轮流在大街上巡逻,正如他们师父所说:
谁敢砸齐民宗的锅,他就敢摔谁的碗。
这个一直以来兢兢业业,努力务农的宗门,就像突然得到关注的孩子,拼了命上下一心,只想把最好的一面展示给大家,它笨拙却又真诚。
真诚是世间唯一不容取笑之事,眼看生意越做越大,郁岁也派了帮手过来,她选了十三名鬼奴,这些魔修以一当十不在话下,谁敢搞事就抓走谁。
然后关起来。
分开关。
这群兢兢业业,服饰统一带着面具的鬼奴,平均身形在八尺左右,被司空昱戏称为“保镖天团”,当地人则喜欢叫他们“十三太保”。
不知不觉,在郁岁的努力(逼迫)下,魔修和正道修士之间不再针锋相对,老死不相往来。
更有甚者,敢于光明正大结亲,混血生出的孩子则要更有天赋,就像最初的贺兰安一样。
……
郁岁收回思绪,桌案上堆成小山的信件在不知不觉中处理完毕,其实都是一些鸡零狗碎的小事,只是她怕掺杂了大事,怕因为自己的疏漏没有及时帮助到偏远的宗门,这才一一过目。
窗外日头正盛,郁岁伸了个懒腰,熬了一宿总要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她御剑来到恶童岭,原本只有白骨腐尸的地方长出了鲜花。
杂乱的石碑也被鬼叔好好打理,变得整洁,茅草屋后还有他新挖的一池塘水,水中有鱼,泛起粼光。
一老一少各搬了个小马扎坐在池塘边,戴一顶草帽耐心垂钓。
贺兰安的坐姿还是很随意,青色衣袖松松垮垮堆叠在手肘处,露出一段有力的小臂,可即便是农夫打扮,少年的气质依然清贵,皙白的指骨在阳光下像上好美玉。
听见熟悉的脚步声,他回眸看她,笑容明亮耀眼。
这身段,这脸……
郁岁深吸口气,他不是来钓鱼的,他是来钓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