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然小心翼翼地回答:“是的。从小父亲就亲自训练我和兄长。他对待我们就像对待军营里的兵卒,每逢冬天都会让我们握着冰块,在冰天雪地中坚持一个时辰。因此我们的体质从小就极好,鲜少生病。”
提及童年的往事,雪然逐渐放松了紧张的情绪,眉头也舒展了开来。
“我从小到大,只有两次生病的经历。一次是去年在国子监,另一次,也是在国子监……”雪然微微皱了皱眉,抬头仰望天空,阴云密布,寒风凛冽,仿佛与六年前在国子监的天空一模一样。
裴朔意识到她虽然在他身旁,却心思飘忽,或许是又被连长晋的事情触动了。他心头不禁涌起一股醋意,眼神也不由得变得不悦。
他忍不住对她上起眼药。
“当年康年一巴掌下去,连长晋昏迷半个月苏醒”裴朔再次别加深意地补充,“他不仅颜面尽失,还因此失去了科举资格。幸好皇上宽宏大量,特地加了一场额外的考试机会,否则他可能又得等上三年。我从未见过解除婚约后,事情演变得如此尴尬。”
裴朔的言下之意是:六年前,那场在国子监的闹剧中,连长晋不仅丢了脸,还险些断送了前程。对于男人来说,面子和前途是至关重要的。他们两人结了怨,连长晋不可能轻易和她破镜重圆。
这话若是说与连长晋听,或许还能听出这些门道。
可雪然性情秉直,与盛天青一脉相传的实心眼子,只听话面上的意思,转而问:“雪然当初只是轻轻一推,他怎会病了这么久?裴大人可能有些夸大了。”
“加上九转南归丹。”裴朔回,“九转南归丹毒性极强。只消碰到点心渣都会发作。”
雪然突然触摸了一下自己的薄唇,想起她在连长晋唇角的那个吻。
她心头涌上一股暖意,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赶紧岔开:“好了,裴大人,现在已经不早了,我们今天就先回去吧。”
然而裴朔似乎并不打算就此罢手,他继续说道:“连长晋甚至不会骑马,体质虚弱,这种文弱书生与你并不相称。”
“裴大人。”雪然忍不住大声阻止,她知道当初关于那匹马的事,裴朔时不想再与她闪躲下去了。
裴朔缓缓地说:“当初让与你白马之人,是我,所以与你订婚之人,也该是我。”
他们站在山头,背后有一双眼睛遥望着山脚下的两人。
连含章含章策马缓缓走来,总觉得在这片白茫茫的景象中,她看见了熊熊燃烧的战火。
*
千里之外的边陲之地,旌旗猎猎,鼓角齐鸣,战火在这片土地上肆虐了整整一年有余。
战士们一个个奋勇上前,与敌方一刀一剑,紧张地对峙着。
为首的大将身长八尺有余,身材魁梧而高大,可惜面容清秀,在战场上不够震慑心魂。
盛天青接过一副青铜面具,盖在脸上,瞬间变得狰狞可怖。
他随后披挂上马,疾冲入敌方队伍,挥舞长刀,策马奔杀出重围,定于敌将马前。
对方挥动长枪抵御,却不想慢了半步。盛天青一刀下去,刺中对方肩膀,顿时鲜血奔涌,那将领滚落下马,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盛天青乘胜追击,正要挥刀砍下对方的首级,却被一声喝住:
“等下————”
大粱帝王赵靖,头戴玄色天鹅绒面具,策马跟在盛天青身后,穿过清理过杂兵的路,匆匆驾马赶上来,一甩笨重难提的长刀。
那将领坐在地上正愣住神,首级滚落在地。
敌方将首已伏诛,士气大减。
然而一位不怕死的副将,不知从何处而来,挥刀劈向赵靖。
赵靖一惊,乍见后背的铠甲断裂,挨了一道伤,皮肉在刀剑上绽开,单薄的丝缎衣襟划开,鲜血渗出白得惨淡的肌肤,留下火辣辣的疼。
那副将一鼓作气,还要殊死再劈一刀,盛天青及时反应,回手一刀斩他于马下。
事毕,盛天青回头察看赵靖,见他晕厥过去,在马背上摇摇晃晃,天鹅绒面具几乎坠地。
他将赵靖横于自己的马背,考虑到赵靖的安危,他不得不掉马回撤。对面的残兵败将见状,也没迎头追缉,弃甲曳兵而走。
行至兵营处,盛天青见到留守的无名兵卒,命令:“送皇上回营地。只是要谨记,休得摘下皇上的面具,违令者杀无赦。”
说完,他一扯马绳,急转身赶回战场,消失得无影无踪。
听命的兵卒们抬着昏迷不醒的赵靖,找到军医处。
这军医犯了难:“不脱去面具如何看病?”
一小卒自告奋勇:“救皇上性命要紧,我来扯下这面具,后果我来承担。”
原侍奉赵靖的太监闻信而来,瞧见小卒的手摸上面具,高喝一声:“使不得使不得。你若是摘了,在场所有人都会没命。”
这一声嗓子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