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令英立时变了脸色，勃然大怒，“你在胡说什么？你疯了还是我疯了！什么边关老莽夫，你的嘴吐不出个象牙来！”
她这模样，便是没有什么情郎莽夫了。周鹤崇心安，知惹恼了她，忙凑过去谄媚地笑，“我是狗嘴，自然吐不出象牙。我知道表妹在边关没有喜欢的人，心里不知道多欢喜......”
他说着，敛去了笑意，垂着眼睛，神情格外受伤，让郑令英想起受委屈的大黑。
“你闭嘴吧。”郑令英不想把他怎样，打也打不得，骂了又没用，理他做什么，平白让自己生气？
但她很有一事想直接问明。
“我此次回京，有你的手笔吧？那你想要什么，我郑家的拥护追随？”她定定地瞧着他，不想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周鹤崇感觉要吐血了。他在京城风雨飘摇苦苦坚持十年，几经运营护得郑家不为奸馋陷害，能安稳护住边塞，他也是因为娶亲一事再推脱搪塞不得，才暗中派人建议令她回京述职，好全自己相思之苦，再抱得美人归。
他承认自己心怀不轨，但绝非阴暗龌龊至此！
对上郑令英探究怀疑的目光，周鹤崇嘴一撇，委屈巴巴道来，“京中势力错综复杂，奸佞小人愈多，你就没怀疑过郑家为何安稳至此，不像李家那样，被皇帝猜忌召回，囚于京中？”
郑令英先是惊他对皇帝的称谓，后是惊他所言之语。
见她明白自己说的话，周鹤崇继续委屈巴巴，“还不都是因为我！你可知我有多难？自母亲病逝，再没人关心爱护我，那一个个看我的眼神，像要把我生吞活剥......你当真不心疼我？”
见郑令英无动于衷，他委屈的表情一瞬消失，眼瞪得溜圆。郑令英沉默一瞬，伸手轻轻拉住了他指尖。
周鹤崇欣喜若狂，面上却不显，继续哭诉委屈，“那年我生辰，她们在我羹汤中下毒，我胃口不好没吃，但那碗羹汤被海安尝了......”提及此事，他的眼神阴暗一分，心头也确实涌起丝丝涩意，委屈神色也不似伪装。
郑令英知道海安是谁，是皇后姨母身边的大太监，自周鹤崇出生起就服侍在他身边，是陪伴他十几年的人。
看来，他也不好过......
周鹤崇借势攥紧她指尖，节节攀升，直至将她整个手包在掌心。他拢得很紧，生怕她抽离开。
郑令英并未动，耳尖泛红，强作镇定问他：“之后呢？之后怎么处理的？”
“没查出来，就打杀了很多宫人，连带着我宫里都几乎换了一批新的。”说到这，他心底不由得冷嗤，换了他的人，以为就能拿捏他了？
但他不会告诉郑令英自己游刃有余，他要她再心疼自己多些。
郑令英抿唇沉默，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并不欲对他隐瞒，“我也过得很苦。”
在周鹤崇骤然绷紧的脸色中，她再度开口：“兄长去后，父母都像变了一个人，再也不笑了，母亲有些疯疯癫癫，每天都在念叨哥哥。我在那里学了骑射武功，上了战场杀敌，其实刀剑无眼，我心里怕得很。”
“可是郑家的儿郎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不把它撑起来怎么行？你知道边关有多少人流离失所吗？那里多得是失去了父亲、丈夫、儿子、兄弟的女人，她们怎么逃，也逃不进京城来，更逃不进天子脚下。”
郑令英深呼一口气，对上周鹤崇担忧又紧张的眼神，还是决定开口：“所以皇帝不开口，边境一日不宁，我就决心不婚不嫁，誓死守护边关百姓安宁。所以太子殿下，你想要的我可以给你，我可以帮你，但我决不会嫁你。我希望你不要辜负我，在未来能做个明君，让百姓不再受战乱之苦。”
周鹤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着听她说完的。天晓得她嘴巴一张一合吐出来的每个字，有多让他心痛。他恨不得立刻扑过去把她嘴封住，叫她真切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她什么。
他正欲发作的下一瞬，郑令英一句话将他气了个半死。
“如果你非明君，我不会再拥护你，我会另择明主。”
好啊，她不爱他也就算了，过往一切抛开不提也就算了，连他最不在乎的拥护他一事，竟也不是非他不可了！连帮都不一定帮他了！
真是变天了！郑令英她没心！！
周鹤崇此刻是真的想，把他的权势尽数铺展在她面前，叫她好好看看自己有能无能，然后光明正大掠她回府，叫她再不敢说自己只言片语的不好！
但他也真切知道，自己虽与她有幼时相识的青梅竹马之情，如今两人之间也真切隔着天堑，她要顾虑得太多，不再是从前哪个娇憨爱娇的小姑娘，如若自己不能真的叫她信服，纵使使劲千般手段强留她在自己身边，她也不会喜欢他一分一毫。
就算现在他将她的手紧包在掌心，但这只不过是幼年情分下她的心软怜惜。她的坦诚自是令他欢喜，可是真切不爱他的事实也确实令他心碎。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