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细雨声,还能听到精锐巡逻的步履声。
隔着婆娑的雨幕,还有一些交谈的声音,从远处传了来。
赵乐俪专注地谛听了好一会儿,好像是有好些马车要出宫去,那些人正在接受御林军的摸查。
她身为太子妃,失踪一事非同小可,太子肯定派遣了禁军封锁整座皇城,并且严峻地盘查出宫的每一座马车。赵乐俪倏然想起,自己昨夜是同御林军的都统俞昌,打过照面的。
马车一直在朝前缓缓挪动,俞昌的嗓音也响在了马车的近处,是吩咐开箱验查。
赵乐俪眼皮颤跳了一番,谢圭璋清冽温和的嗓音,适时响起:“督爷,是这样,这箱子里放得可是教坊最值当的兰考桐木十三弦,本是在宫宴上让乐师奏演,但昨夜被几位奔逃的贵人撞坏了去,音也校不准了,亟需拿去给琴匠修葺,片刻不能拖沓,万望督爷见宥。”
俞昌抬眼扫视了一番青年,首戴乌色褦襶,五官清隽白净,身上是淡色襴衫,一言一行,皆有礼数。
这是司教坊乐倌的造相,青年也出供了司教坊的身份牌符。
俞昌接过,细细检视一番,道:“但这也通融不得,这是太子的命令,但凡过往马车,必须检查车厢和箱箧。”
谢圭璋面露一丝难色,温声解释:“但凡琴器沾了水,极可能受损,官家最爱听其所奏的《霓裳羽衣曲》,若是出了什么纰漏,下官也不知如何交代。”
赵乐俪静静地谛听着谢圭璋与俞昌的对话,若非她昨夜亲眼目睹过谢圭璋弑人喋血的一面,否则,她实在难以将这个名字,与今刻这一温润儒雅的形象联系起来。
谢圭璋将心比心,对俞昌问起皇城里是生发了什么事,为何御林军如此都要严防死守。
俞昌揉了揉眉心,道:“抵今为止,太子妃一直下落不明,加之昨晌夤夜时分,有人在艮岳园发现了一具宫娥的尸首,据查还是太子妃身边的陪嫁丫鬟。”
谢圭璋一副深以为然之色,忖量一番,道:“下官其实也收到了风声,据说这些案桩,皆是那个谢魔头所为。传闻此人十恶不赦,作恶多端,督爷您素有攘除奸凶的英名,活擒此凶,这一桩重担,也只有您能胜任了。”
雨丝绵密,缠绵地叩击在箱箧的边缘,赵乐俪悉心听着,心绪颇为复杂。
谢圭璋此人不太寻常,疯起来,可以连自己都毫不留情地痛斥。
俞昌与谢圭璋一番对话后,他彻夜未曾休憩所带来的燥意,稍微减淡了几许,他本是要彻底搜查马车箱箧的,但对青年印象良好,在这一关就放了松,凑合凑合着,让他的马车过去了。
赵乐俪意识到这可能是自己目下唯一的逃生机会了,若是逃不过,今后要逃出去,可能会困难重重。
甫思及此,她咬了咬牙,卯足气力,身躯往车箱一侧奋力一撞!
沙沙沙的婆娑雨声之中,突然撞入一阵「砰」的闷响。
这在沉寂而肃穆的空气之中,显得格外突兀。
俞昌本是在核查后面的马车,闻着此声,剑眉倒竖,遽地返回身,道:“慢着!”
谢圭璋适时拦住了马缰。
俞昌行至他右侧近前,狐疑道:“你的马车车箱里,盛装得真的是古琴?目下打开给我看看。”
赵乐俪的心律如悬鼓,怦然直撞,她心道,只消这一个车箱被打开,俞昌就能即刻发现她。
只是,她也担虑谢圭璋的反应,他此前说过,只要她安分、乖驯,不逃离,他并不会伤害她。
如今,她悖逆了他的话,他会因此动怒,而选择伤害她吗?
这厢,谢圭璋款款回过身,长而翘的鸦毛徐徐上抬,眼尾蘸染的雨水衬得他眸色黑白分明,一抹淡淡的胭红色,顺着他眼尾一勾,眼睑之下眸瞳黝黯,情绪晦暝。
他温然笑道:“方才应当是古琴在车箱里颠簸了一下,发出的闷响罢。”
“督爷既是想要看,那便看看。”
谢圭璋拂袖抻腕,温雅有礼地将车箱了打开去。
伴随着一阵窸窣的解锁声,车箱的箱盖被揭了开去。
俞昌行近前,俯目一望,迩后,露出一副尴尬之色:“原来真的是古琴。”
他的话,听在赵乐俪的耳屏,让她身体内的血液,一寸一寸地凉冽下去。
她身上的箱箧,并没有被揭开。
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明明就撞了一下马车,俞昌循声前来,勒令开箱严查,她也明晰地听到了掀盖之声。
但诡谲地一幕出现了,俞昌所看到的箱中物,是一柄古琴,而她身上的箱箧箧盖,并没有被打开。
赵乐俪没有完全缓回神,俞昌已经放行,谢圭璋温谨地行过谢礼,这一辆马车便是轻微的颠簸之中行近了。
她怀着一丝希冀,又撞了一番马车车箱,这一回,没等谢圭璋说话,俞昌道:“这雨天路滑的,车道颇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