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人关系甚善,曾夜宿寒山寺之中,但寺内起了火,贵人逝于火殛之中,慈氏感到悲痛不已。
姨母递呈给赵乐俪的这一枚玄色玉璜,便是贵人赠给母亲的信物。
杨隐所述的事,与姨母讲过的事,冥冥之中,高度重叠在了一起。
赵乐俪攥紧了纳藏于袖裾之中的玉璜,心中颇为憾动。
一方面,她撼动于宋谟并非原先的太子,端王宋谌才是。
另一方面,关于母亲的下落,似乎真正有了一丝眉头。
受宠的安婕妤、早逝的端王、起火的太真观……
看似不起眼的旧事,与这一枚玉璜联络起来时,似乎内在自有隐秘的牵连。
她可以从调查这些人和地方开始入手。
赵乐俪本来还想多问一些,只遗憾,杨隐到底也有所顾忌,没再陈述。
杨隐是看在她将死的份儿上,才多说了些,但后来发觉赵乐俪问得有些深入,他就不多言了。
将她绑缚起来,只等谢圭璋入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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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绪逐渐归拢,一片昏晦之中,赵乐俪听到谢圭璋一记如沐春风般的轻笑:“轮到你了。”
赵乐俪心神一片恍惚。
谢圭璋是杀光了所有禁军,最后,轮到杀杨隐了么?
杨隐微颤的嗓音,从不远处传了来,道:“你,你到底是人还是魔,一般人中了剧毒,早已不能动弹了,甚至兵器也拎不动,你居然……”
——能凭一人之力,于半刻钟的光景内,倾覆了自己所带来所有精兵锐将。
杨隐不得不承认,他终究还是轻敌了,远远低估了谢圭璋的身手。
一时之间,他整个人,被一种极具压迫阴怖的气息所笼罩,死亡的气息,覆盖了整座古寺。
寺门大开,凛冽的风,裹挟着连绵不辍的寒雨,穿堂而入,谢圭璋的鬓发和衣袍,微微打湿了一角。
他杀红了眼眸,卧蚕与眸角等处,俱是蘸染上了一抹胭脂红,削薄的唇畔,噙着一抹温煦的笑意,弧度却蕴蓄一抹锋刃般的冷锐。
某一瞬间,杨隐蓦然觉得,谢圭璋笑起来时,竟与太子殿下有一些隐秘的肖似,但两人的气场与风骨,却如此大相径庭。
迫于威压,他连退数步,凝声道:“谢圭璋,你与大内皇廷素来是井水不犯河水,太子走太子的阳关大道,你过你的独木桥,如今,你为何要三番五次要与太子作对?你到底受雇于何人?”
谢圭璋淡淡地掀起眼睑,雨色里的一笼灯火,映照着他冷白清隽的面容,嗓音轻若鸿羽:“你动了阿俪,我有些不悦,遂想亲手卸下你的人首,送回给宋谟。”
谢圭璋下颔抵在赵乐俪的鬓角处,很轻很轻地蹭了一蹭,慵懒抬眸,笑意淡雅沉润,道:“也算是正式回应一下他的请求罢。”
轻淡的一句絮语,徐缓飘落,杨隐觳觫一滞,脸色难看至极,喉头俨似被一只寒冷的手钳扼住,气息猝然紊乱:“什么?!”
风声潇潇,雨丝飘摇如幕,一抹苍冷的剑光划过他的颈部,血色溅入清寒的雨幕之中。
赵乐俪的耳屏处,掠过杨隐的连声惧嚎,紧接着,是一个重物,跌坠在地上的闷响。
目下,她虽不能视物,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应当是杨隐的头颅飞落在地的声响。
空气之中的血腥气息,愈发腥稠,浓郁。
畴昔,她听闻过谢圭璋弑人如麻,冷戾如魔,但始终不曾真正目睹过,他现场弑人的面目。
如今,谢圭璋用黑色纱布蒙蔽了她双眸,纵使没看到真实的场面,她已然是不寒而栗了。
赵乐俪没有发出任何动响,直至他拆开她眼前的蒙纱,昏晦的视域里,涌入接踵而至的鎏金日色,她的世界,恢复一片明朗。
骤雨不知何时停歇了去,赵乐俪缓缓睁开了眼眸,抬眸一视,正巧地,与男子那一双深幽噙笑的双眸,碰撞上了。
地面淤积了深深浅浅的雨洼,倒映着女郎清瘦纤细的雪色倩影,在周遭遍地横尸的景致反衬之下,她俨若荷塘孱弱的一枝莲,静静绽放在一片流动的血色之上。
赵乐俪余光之中,瞥到了地上的头颅,杨隐死不瞑目的神态,定格在人首分家的那一刻。
她心中早已有准备,但真正触目而视时,到底还是难掩震颤。
谢圭璋修长的指尖,细致地拭去她雪腮上蘸染到的一星血渍,殷红的眸上下打量,且问道:“杨隐可有伤你?”
赵乐俪摇了摇首,道:“没有,他只是将我捆缚起来,引你现身,仅此而已,倒是你身上的毒伤……”
谢圭璋眸色衔笑,静静地与她对视片刻,道:“区区小毒,对我不值一提。”
赵乐俪想说些什么,哪承想,迎面覆落下一道铺天盖地的阴影。
谢圭璋阖上了眼眸,倒在她身上。
整个人似乎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