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的村民接受治疗后并没有表现出感激,反而互相靠近缩成一团窃窃私语。商子诺离得近,最先听见村民一声几不可闻的“地仙发怒了”。他欲问个究竟,却一无所获。村民们无论被问及“地仙是什么?”还是坑室内发生的一切,要么闭口不言,要么一问三不知,腿脚没好就已经一个个迫不及待地往坑室外走。
拦,自然是能拦住的,但武力强留之后要如何?
他们是灵阙宫的弟子,总不能对凡人用武力逼问那一套吧?
“我们刚救了你们,连声谢谢都没有?真是一群白眼狼。”商子信看着村民陆陆续续走了大半,冲着他们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子信,算了。”
这不是商子诺第一次救人遭受冷遇。他早年随师父除妖时候也碰上过类似的情况,村民多是被妖魔胁迫,有的不敢言语,有的成了帮凶。他当时气得心肝脾肺肾都要炸了,他师父却好脾气地开解他,说:
“我们既然选择了修仙之路,能做的是常人所不能及之事,去的是常人所不能至的境界,那就不该以常人之心计较方寸得失。”
商子诺这个师父修为平平,至今在灵阙宫默默无闻,然而脾气是有口皆碑的好,仿佛全身长满了耐心,对什么样的后生都能敦敦教诲,除了爱叨叨大道理没人能挑出毛病。
商子诺耳濡目染,如今终于有机会往下传,立刻有样学样地将师父当年教诲复述给商子信听,谁知,商子信竟是连半个字也听不进去。
商子信指着空荡荡的坑室:“哥,我们再不计较,你口中的常人都跑光了,要怎么查?”
容错适时开口:“还剩了一个。”
一名年轻妇人蹲在角落犹豫不决,见众人齐齐望过来,颤颤巍巍地开口:
“你们……是秦姑娘与施姑娘的同伴吗?”
商子信大喜:“你认得她们?”
年轻妇人点点头:“她们在我家,我带你们去。就是地方有点偏,要多走些路。”
众人离开坑室,梨醉再回头看时,坑室内的尸体已经化为森森白骨,仿佛不是方才命陨于此,而是已经了死了十年、二十年。
……
年轻的妇人自称张嫂,嫁进永生乡好多年了,她丈夫早逝,如今与唯一的儿子住在村外的土屋里,孤儿寡母相依为命。
村里的事她知道一些,参与的不多。从她的只字片语里能听出,张嫂早就看不惯其他村民的做法,只是敢怒不敢言。这回是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救星。
众人随张嫂回家的路上,原本的热情得可怕的村民似乎故意躲着他们,走了大半个时辰竟是一个都没遇上。张嫂的家也比他们想象中更偏僻,出村走了大半个时辰仍有一段距离。
商子诺见路上已经空无一人,便问:“你们口中的地仙是怎么回事?”
张嫂娓娓道来:“几年前,村里来了个外乡人,村长见了后就跟我们说那是仙人。仙人走了之后,还留下了两个宝贝,一个说是神仙草药,得养在地下。村长就带领我们在地下挖啊挖,挖出个大屋子,在屋顶开了洞透光,还让我们用最肥最好的土养着,天天浇水。地里养出来的,咱们就喊是地仙。后来我才晓得,我们养的哪里是仙,分明是个妖怪啊。”
说罢,张嫂絮絮叨叨的说起他们当年挖坑如何如何困难,找黑土与日日浇灌又是怎样的辛劳,而妖怪是如何如何的恐怖。
梨醉心想,他们赶跑的那个根须妖怪应当就是村民口中的地仙了。不知村长遇到的仙人又是谁?
这个所谓的仙人留下的第二件宝贝又是什么?
众人与她想到一处,商子诺率先开口打断张嫂的絮叨,问:“那送宝的仙人什么样?第二件宝贝是什么?”
张嫂有问必答:“送宝的仙人就村长见过,我们都不知道长啥样儿。”她接着说,“第二件宝贝是一杆秤,由村长收着,只有在像今天这样的日子里,才会拿出来。”
即便没有明说今天这样的日子是怎样的日子,众人结合自己的遭遇也猜出她所指的是抓到人的日子。
商子诺问:“你们看到那杆秤了吗?”
商子信摇头,梨醉答:“我们被抓来时看到有个人在站在你们背后,他托着个金盘子,上面盖着一个细细长长的东西,会不会就是那杆秤?”
张嫂点头:“对对,姑娘说的这人就是我们村长吴老,秤一直都是他拿着的。”
梨醉纳闷,村长看着正值壮年,比张嫂大不了几岁,怎么喊得这么老?
尚未来得及细究第二件宝贝的详细,众人已经来到了张嫂的家门前。
那是一座四四方方的夯土平房,土砌草扎的屋墙便是遮风挡雨仍嫌寒酸,也只有地方宽敞这唯一的优点。
门口蹲着个不到半人高的孩童,瞧着约莫三四岁的模样。他见有陌生人来,一溜烟躲到门后。许是架不住好奇,孩童时不时探头出来,用一双乌溜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