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大碍,径自告别了几人往堂内去。
纱布将脚踝裹了一圈又一圈,盛宝珠此时也不太好行走,便由琥珀扶着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刚踏出厢房门,廊下的人影回过身来,太子殿下竟还没走。
李存珩瞥了一眼她显出不太好走路的脚踝,不着痕迹地皱了眉:“盛娘子可还好些?”
“好多了,”盛宝珠勉强朝他行了礼,“多谢殿下送我来太医署。”
李存珩抿了抿唇:“是我该多谢盛娘子,不然被蛇咬的就是我了。”
说着,他握拳掩唇轻咳了两声。
乌金西坠,暮色四合。
落日的余晖将周边的云霞染成橙红,天色逐渐暗淡,暮秋的寒意便霎时显现出来。秋风卷着枯败的落叶掠过,发出哗啦声响,不同于仲夏夜间和着水汽的凉意,暮秋的寒意是侵入肺腑的。
思及太子体弱,盛宝珠一脸真诚,真心实意地说道:“没事,我身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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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宝珠乘辇至兴庆殿前时,夕阳彻底落下了宫墙,殿前宫灯烛火明亮。
素槿姑姑已经先她们一步赶回兴庆殿,向太后如实禀告。
她慢吞吞地步入殿内,太后正坐在案后,有人在一旁煎茶,煮水的炉子咕嘟冒着热气。
不待她行礼,太后已经叫了起,面上是和蔼笑意:“被蛇咬一口也不是小事,快坐下,也别拘着了,省得牵扯到伤口。”
盛宝珠依言坐下,才发现那碾茶之人有些眼熟,竟是今日刚见过的清河公主。
清河公主指节纤细,指尖的蔻丹艳丽非常,将炙烤过后的茶饼碾碎成细细的粉末后,又拈了一只筛罗过筛。本朝饮茶之风盛行,盛宝珠知道长安的达官贵族以之为风雅。不管之前所见的清河公主是何等的骄纵跋扈,此时的她神情专注,眉眼平和,似乎也沾染了茶艺的雅韵。
盛宝珠并不懂煎茶之道,也没有这些家学渊源。盛家世代行商,都说商人重利,有这碾茶煮水的工夫,不如多算几笔账。她心想,不过,既然阿耶费尽心思要来长安做官,这些东西或许也有些用处。
这般想着,她看清河公主的目光便灼灼起来。
三沸过后,茶汤渐渐平息,清河公主舀了茶汤倒进茶碗里,宫娥再呈至几人面前。
太后说道:“顾渚紫笋出自湖州,离苏州不远,宝珠也看看禾娘的茶艺如何。”
青瓷茶碗内的茶汤清澈,表面一层浮沫如雪似花。盛宝珠闻言道了声是,端起茶碗啜饮一口,只觉得浮沫绵密,茶汤甘醇。正巧她有些渴了,便将瓷碗内的茶汤一饮而尽。
清河公主见此脸色一黑,心想果真是商户出身的乡下丫头,真真是俗不可及。
太后却并未觉得有何失礼,只问她:“觉得如何?”
盛宝珠砸了咂嘴:“茶沫绵密,味醇回甘——”
她顿了顿,实话实说:“我还是更喜欢酒酿。”
尤其是西域的葡萄酒酿。
太后年轻时也是无拘无束的性子,在宫里见多了是非,反倒更喜欢小姑娘的天真活泼,闻言不免笑了,连带着一旁侍候的素槿姑姑脸上也泛起笑意。
清河公主此时的脸色已然不能更难看,只是碍于太后不好发作。她不豫的神色很快敛去,用关切的语气问道:“听说盛娘子今日被蛇咬了?我刚刚还和祖母说起,要不让盛娘子同我和二哥一起,去玄真观祈福,也好——”
她上下打量盛宝珠,“去去霉气。”
盛宝珠垂眸,难怪清河公主这么快到了兴庆殿,原来是得了消息,要赶着拖她下水,一起去郊外清修。
清河公主这话说得不客气,但她也并不在意盛宝珠的想法,扭头朝着太后一笑:“祖母,您觉得呢?”
“这倒也好,但也要问问宝珠的意思。”太后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望向盛宝珠。
盛宝珠抿了抿唇,一时有些犹豫,最终还是点头应下。
玄真观她去过几次,毕竟是太子修行之地,要说苦寒倒不至于。
只是……
她的思绪不可抑制地沉入那段记忆里。如果她记得没错,太子殿下这一年暮秋去玄真观清修,她特意提前去玄真观等候想要佯作偶遇。
这是她后来在东宫的日子里,最后悔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