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帐中正缺了一人。”
此时此刻,大皇子听得文清如此言,也分外乐意卖她面子,宽大的衣袖一摆:“传那女娘入帐。”
话音落下,帐中众人纷纷望向闭合的垂帘。
下一刻,只见雪色几点。
那是一双纤弱素手,却信然拨开厚重的垂帘。
帐中因此灌入了几丝寒风,随即恢复了温暖。
余玉垂着眼帘,轻巧步入,端的是婉约温顺,与寻常侍婢做派并无不同。
刘氏在一旁安然而坐,见她走来,便撇开脸去,目中露出些许讥讽。
帐中铺了柔软温暖的兽皮,余玉缓缓跪地叩首,将脸深深埋藏起来,声色细弱:“殿下万安。”
大皇子随口应一声,许她起身,随即便不再关注余玉如何,转而看向文清神色。
文清淡淡看她,忽而道:“过来。”
余玉倒乖觉,依言坐了过去,略理后裙裾,端坐前下意识下巴轻扬。
这一下,她的脸便叫上座的大皇子看了个分明。
他讷讷地痴呓出声:“召,召华……”
随即猛然反应过来:”你是!”
余玉却面色不变,既不惊恐,也不慌乱,偏偏越是如此,越像极了那个人。
太像了。
简直太像了!
沈雲闻声,不由蹙眉,也看向余玉。
召华?
好生耳熟。
“大皇子莫要说笑了,”此刻,文清终于冷下了神色,语气冷漠到极致,不加丝毫掩盖,“四年前,召华殿下早已葬身关外的黄沙。”
而且,是文清亲自收的尸。
傍晚,残阳如血,沙海无际。
赤红的长空,掠过三两黑点。
鸦声竞起,人不归。
……
三十年前,当今圣上以弱冠之龄监国。
由于先帝不肯退位,监国便长达十年之久,也算是个荒谬笑话。
直至圣上三十而立,尚在潜邸,终于有了第一个平安诞下的孩子。
是名女婴,取名云舒,封郡主,尊号召华。
次年,先帝驾崩,当今圣上登基为帝,年号元德。
沈雲见文清神色不忿,不由想起四年前那一桩秘闻。
元德十七年,北面匈奴上京求娶,意图和亲,两国结秦晋之好。
彼时,凌云大将军赵砺,自上一役坠马而伤,缠绵病榻已有五六余年,其余赵家子弟尚甚年轻,毫无经验;
大司马吴逵乍失独子,悲痛消沉。
昔日得意的武将,这些年下来已被打压得几乎殆尽,只余零零散散几人,可两国交战绝非儿戏,饶是当朝杀伐果断的圣上,一时也不敢轻易下令。
若和亲,虽屈辱一时,全了匈奴的脸面,实际上不会伤着国之根本,若战败,中原泱泱大国,才是彻彻底底失了里子与面子。
彼时,宫中有两位适龄的公主,一位是皇长女召华公主,另一位是三皇女瑞阳公主。
事发前夕,这对皇家姐妹,正在相看尚书右丞家的表公子,霍敬。
也便是文骋长姐之子,文清的表兄。
自本朝开国以来,因着从龙开国的功臣名将中便有一位霍姓将军,故而除却皇姓,便是霍姓尤为尊贵,霍氏更出美男子。
更何况,文清的姑母当年可算是慧眼识珠,满朝姓霍的门第无数,她倒嫁了那一位身负汗马功劳的霍将军的第十八代掌家人。
如此,这位霍敬公子便更为尊贵了。
何止足以尚公主,更可在两位公主中选择其一。
最后,瑞阳公主被指给了霍家。
剩下的那一位皇女,自然要被推出去嫁与匈奴。
这一场局,霍敬的选择,竟离奇一般决定了两位殿下的命运。
然而,这本就是无需抬到明面上的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