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攸也不是那么不识趣的人。
倒是那女子……
魏霆忽而眯起眼眸。
魏霆心中疑虑始终难消,有心再审她。
只是如今有文清一昧护她,倒也不好再寻机下手了。
他状似无意,一面四下打量着,忽而问道:“广陵林氏的事,搜罗的如何了?”
提及此事,商昆心下便是一沉。
“被官府抹除得太厉害了,查起来十分艰难。”
“呵!”魏霆登时冷笑一声,“那是自然,不然如何能是那位的手笔?”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当真是做到了只手遮天。
……
转眼已是翌日。
气象萧疏,烟林清旷,有人玄衣加身,其后,王帐华阔。
“微臣文清,见过圣上。”
盔甲生寒,如同浸没冰窟一夜的铁皮,饶是轻劲如文清,行动间亦有所束缚。
圣上年过五十,神态惯来安详,正望着远方,仿若未闻,倒是旁边的老内监极有眼色,忙躬身上前笑道:“文将军快快请起。”
文清抿一抿唇,颔首施一礼:“谢圣上。”
“今日可是狩猎最后一日?”
“回圣上,正是。”
“嗯……是谁?”
这话问的好生没头没脑。
文清刚一拧眉,侍候在侧的内监已谄笑回话:“回圣上的话,是秦王府的世子,听说运气极好,猎了一白一赤两只公狐。”
“那倒确实不错。”
圣上嘉许地点一点头,转而望向文清:“不过,文卿的骑射之术,貌似堪称一绝?”
文清神色淡然,闻言一笑便罢。
“哪里,圣上是取笑臣了。”
“文卿何必过谦,”圣上含着笑继续望她,“随朕出行的大有人在,自不需文卿过于操劳挂怀,既有大才,为何不参加此次狩猎?”
文清已失了些许耐性,答得简短:“臣无兴趣。”
如此,圣上反倒颇带了几分趣味,继续追问:“不知是对狩猎骑射没兴趣,还是对朕设的彩头不感兴趣呢?”
“臣不过一介粗鄙武人,哪里参得透圣贤古籍,便是再如何珍贵难得……”
文清顿了顿,漫不经心地垂下眼帘,面上一哂。
“于臣而言,不过废纸三两张。”
圣上看着她的目光微微一变:“哦?”
“文卿怎知朕设的彩头,是圣贤古籍?”
“难不成,还当真是文清师长的遗物?”
碍于君臣尊卑,文清此刻姿态虽已放低,一贯高昂的下巴收起,那轻轻垂下的眼眸中,却尽是桀骜之色,双眸亮得惊人。
“自然不是,”圣上面上浮现慈和的笑意,目露哀怜,“何太尉乃一代英杰伟人,怎可将他的遗物设为彩头,实是不敬先贤,有渎爱卿尊师,如何可行?”
文清眼底沁出丝丝缕缕寒意,身子又低一分。
“圣上圣明。”
身居高位者,自然见惯了附庸下属的万千姿态,便如文清之辈,虽说少有,圣上对此照样见惯不惯。
“今日朕心神不安,便不入猎场了,文卿也不必随同了,且回去休息着吧,”圣上轻飘飘道,“不是说伤势未愈吗?”
“想是昨日楚王府的三公子遭了狼,圣上忧心忡忡,楚王父子若知,定感念圣上恩德……文将军请,老奴送您?”
“怎好劳烦,”文清躬身一揖,“微臣告退。”
圣上瞥一眼旁边身形佝偻的老内监,拂袖而去。
“送便送了,下去吧。”
老内监身形一动:“喏。”
……
文清一路上若有所思,眉间甚至藏着些许淡淡戾气。
归营时,正撞见了宋真面露焦急,竟然赶至谷前来迎,文清脚步这便顿了一顿。
宋真忙上前作揖,急道:将军,穆鸢将军正在帐中候着。”
文清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复又悠悠然负手行去,忽的想起什么,侧过了头。
宋真当即会意,立刻行至文清身畔,堪堪留有一寸远。
“余玉她现下在做什么?”
“……”宋真愣了愣,硬着头皮回道:“余娘子正在休息。”
文清一挑眉,声音微微上扬:“休息?”
“……她,还未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