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文清一进帐,余玉心中琢磨着不对,顿时打消了装睡的心思,那双大睁的眼眸灵动逼人,配着那张稚嫩清秀的面庞,乌发垂肩,无需故作姿态,便看着无害极了。
文清负手踱步,走近前来:“都听见了?”
余玉怔了怔,迟疑地点点头。
文清略一扬眉:“怎么,不愿随我前去?”
余玉直摇头。
“那便是,心气高傲,不愿当旁人的替身?”
余玉下意识要摇头,却又生生顿住。
与其在文清面前玩口是心非,倒不如坦白来得直击人心……
“将军待余玉如此之好,可是因为余玉与早已在关外香消玉殒的召华公主略有相似的缘故吗?”
这话问得文清眉尖一皱,可她眼底冷意却褪去了几分。
余玉目光一闪:果然如此。
半晌,文清坦荡地答:“似是而非。”
“我从未将你当做替身,也并未想过要一直把你放在我身边,初始救你是为私心,为你这副无害皮相所惑,不曾料想,你竟身世成迷,招引来祸患,我的确因你这三两分神似而心软,可若说左右我所思所想,倒着实不至于。”
“至于不愿你被皇室窥见,只是不想这些皇族以此为名惺惺作态罢了,”文清一拢衣角,翩然落坐在一旁,手指抚平膝上衣纹,“召华才不需要他们的假意弥补,所以我知晓圣上想见你,又起了封赏之意,便设法规避回绝。”
余玉无言翻身下榻,虚虚跪伏,低道:“多谢将军相护。”
“至于赵府,穆鸢那里自会打点周全,秦七娘子一心想为你择一夫婿,你从未推拒,想来是也存了安稳度日之心。”
余玉目光微微一凝,低头默不作声。
“你若信得过我,我自会给你安排妥当。”
至此,余玉缓缓叩首:“多谢将军恩典。”
……
月窗下,香榻前,女子身着素衣,脂粉不染,濯净如佛家高寺中静心照料的莲花。
身着荷绿小衫的貌美侍婢正捻一把小小的木梳,为女子细细梳理如瀑长发。
女子缓缓启唇,抬头望月,目露三分凄哀,七分忧思,话到嘴边,只能尽数凝为一句:“夜深了。”
侍婢自小随侍魏莘,自然懂她所思所想,心下不忍,便低声相告:“瑞王妃稍安,殿下此刻正同几位副将商议抗敌一事……”
兀地一声怒斥自窗外传来:“多嘴多舌!”
侍婢身子一颤,颤颤巍巍地跪下认错:“殿下恕罪。”
魏莘哪里愿意,赶忙伸出手要扶那侍婢:“夫君,吓着她了。”
“……本王却怕吓着你了。”
窗外的男子一默,径自转身走到房门前,侍婢早已由魏莘扶起,此刻忙不迭小跑着前去为瑞王开门。
精致华美的雕栏木门轻轻自内打开,匠人手巧,门面上头的麒麟栩栩如生,神气却不凶恶,很是难得,而门后的男子更是难得一见的丰神俊朗,君子端方。
正是河东瑞王。
魏莘回身见他,便温婉一笑。
“竹音,你先下去吧。”
魏莘坐在月窗下,素衣白裳远胜宫廷华服,宛若月宫仙子,她面如柔月,轻轻招手呼唤郎婿。
“我知夫君的,你素来御下宽和,若非忧心于当前战事,莫说我的陪嫁侍婢,便是院中普通洒扫奴役也不会去斥责半句的。”
瑞王走近,缓缓坐在她身边,任由那带着微凉温度的柔夷抚上他英气的面庞。
好半晌,他方才隐忍道:“辰瑛……你可知你怀了身孕?”
闻言,魏莘脸上的笑容一瞬凝结。
“当真?”
她难以置信,又无可抑制地流露出初为人母的欣喜情绪,手不自觉颤抖着抚上小腹。
瑞王见了,只是苦涩地点点头。
魏莘眼底划过一丝挣扎之色:“好孩子,怎么偏偏来的这般不是时候啊……”
瑞王抚过她柔软长发,将她拥入怀中。
“别担心,为夫定会护佑住你与孩儿。”
魏莘美目含忧,枕在夫婿肩头,双眸微阖。
……
“都安排妥当了?”
“……公子放心。”
魏霆冷冷下令:“启程。”
“公子三思!”
商昆一咬牙,一撩袍子跪下:“便是心中迫切,公子也不必亲自前去,徒惹事端!”
魏霆脸色阴沉,默然不允。
商昆观他神色不似动摇,更加情急:“公子!”
“公子多年韬光养晦,若今羽翼未丰,却一朝见了光亮,往后再想隐于暗处,谈何容易!”
魏霆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紧紧捏起。
“罢了,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