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意打在了文清身上。
文清一日不在京,任哪个王侯也不敢打起入瓮的主意,况且南羌人最是卑鄙,你挪一寸他进一丈,文清若被激着班师一走,无人震着这一帮蛮夷,吃仗的又是边疆藩王,如此一来,谁的封地上有异动,可不个个吹胡子瞪眼,扯胳膊拽腿吗?
老狐狸算得真是比谁都精。
也不想想自己摆了文清一道又一道,怎么,女不如男,女不如男,天天挂在嘴边,男人堆里出叛贼,到了这时候倒不担心女人难养了?
魏霆淡淡收回目光,看向正朝自己走来的随从。
“收拾干净了?”
那人回得铿锵有力,满满一嗓子的男子气概:“世子爷放心。”
魏霆莫名又打量他一眼。
“那便走吧。”
进了城,寻了暂时落脚的住处,书宁也终于喝上了对症的药,苍白难看的脸色终于润泽起来,她在厅下坐着,几次三番偷偷背着旁人紧盯住余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这厢望眼欲穿,余玉却仿佛没看见似的,只在无人处挑了挑眉梢。
此处小县背靠山阳,离川湖实在太远,若不窗户大开,定会闷热得叫人喘不上一丝气来。
到了夜里,余玉热得难以入眠,浑身汗津津的,反而觉得腹中空空的感觉越发强烈,她斟酌着想了想,想得还挺久的。
终于,一缕墨色轻轻划破窗上月影,余玉起身披衣,虚虚拢一把长发到耳侧。
她嫌闷热,是以足上未着罗袜,榻前的绣履也不顾,盈白赤足便轻松地点踩过地面,轻细无声。
她刚刚走到房门前,作势欲推,不想房门先她一步被人轻轻拉开,余玉惊诧抬眼,顿时与乘夜潜来的书宁四目相对。
“……”
书宁本就是偷偷前来,见了面无表情的余玉正站在房门正当中,几乎与她脸贴脸,差点叫出声来,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林娘子,我……”
余玉微一皱眉,竖起食指抵在自己唇边:“嘘。”
“来的正好,带我去庖厨,我要用宵夜。”
若非她说的一本正经,书宁还当自己听错了。
这大热天的谁还能吃得进去?
“你快些。”
余玉却等不及了,腹中空落落的,饿得她难受。
两人一路溜来了庖厨,余玉双目无神,懒懒靠在门扉上,就静静等着书宁翻腾出些吃食来。
“这里没什么好的,银耳羹可行吗?”
余玉闻言闭了闭眼,声音平静。
“银耳羹就银耳羹。”
瑞王府三年,她吃的最多就是银耳羹。
从前还好,不喜不厌罢了,奈何魏莘驻颜有术,极其喜食银耳羹,图的便是那份滋润的功效,拉着余玉也跟着用了许多,气色是好了,只是彻底吃够了,如今闻见气味都想吐。
偏书宁旁的手艺平平,独独做得好一手银耳羹。
既是拿手的东西,做起来速度也快,待到了灶上挨着火慢炖,不消片刻,便有丝丝缕缕的甜香飘出来。
余玉吸了吸鼻子,头也不回靠在门上,半晌忽而幽幽道:“这东西你不该做给我吃,应该给楚王世子送去。”
“啊?”
余玉呵呵一笑:“没什么。”
“林娘子?”
余玉偏一偏头,侧过脸去:“怎么了?”
“我今日听人说,应该是圣上病了……”
“哦?”庖厨里沉寂了良久,直到书宁已经开始后悔说出此事时,她忽然听见余玉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他又病了?”
书宁忽然觉得这话有些莫名耳熟。
“你听谁说的?”
“就是我犯晕的时候听了一耳朵,想来当时也没人避着我,我也不知道是谁说的这话……”
余玉静静看着她,拖着长长的尾音,哦了一声。
“其实,倒也很好猜。”
她伸了伸胳膊,抻着肩膀,腰背一点点挺直,离开了门扉上,转身入了庖厨。
“你的心既然向着我,那我自然是要念着你的,你说对不对?”
书宁心下紧张得厉害,恍然抬头却不知余玉何时逼近到她眼前,一时连添柴都忘了。
“看在今天这事于我尚且无关痛痒的份上,我便不追究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