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阴曹地府,再去同林氏一族解释吧。”
一幕之隔,却再听不到帝王的只言片语。
……
京向西北,是为雍州,向东南,是为豫州。
此两处封地,犹如中土大地之腹,可谓当世时下富庶之最,沃野千里,蓄积饶多,结出了饱满丰硕的黍麦,养出了肥壮健美的马匹,织得出不逊于南乡的丝绸锦缎,锻得出不亚于北镇的兵械。
早闻雍州富饶非常,直到瑞王攻破城门,屹立于巍峨城墙之上居高临下的那一刻,才真正领略到究竟何为富庶一方。
一日鏖战过后方休,正是落日余晖霞漫天,战火将熄未灭,一缕一缕黑烟缓缓冒上青天,涂抹染污了如血残阳,秋风瑟瑟,夹挟着带来霜寒之气,似干涩的唇轻吻般,刮过瑞王身上的锦缎长衣,舞得衫裾猎猎。
一道人影乘风,无声攀越城墙,跪于瑞王身前,作揖叩首过,方恭敬道:“禀殿下,司马府来报,晋王妃请降,豫州已破。”
“本王知晓了。”
瑞王略一点头。
“眼下,唯有青州齐王……”
瑞王眼睑低垂,掌心正扣着腰间系着的半块鱼形玉佩,指腹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温润细腻的玉,只觉如他心中人一般温软。
他既听过,初初考量,便摆了摆手,道了句:“无妨,有齐王世子在京,不愁青州不安分。”
说罢,便拂袖而去,言辞之间,竟仿佛是已经将天下归入了囊中一般。
那下属心中一振,发觉主公已不在眼前,便一如来时毕恭毕敬,正欲默然隐去,却忽闻本已该走下城楼的瑞王唤住他,竟是去而复返,他当即立足站定,洗耳恭听。
“可有王妃的近况了?”
魏莘这一胎的怀相不大好,他征战在外,留她一人在家待产,岂会不生忧虑,心中自是十分挂念。
瑞王爱妻,为人下属也是个需知情识趣的活计,那人闻言一笑,躬身报来:“听身边侍候的嬷嬷说,王妃娘娘近日颇喜酸辣之食,三天两头便吩咐庖厨备菜,胃口极好。”
瑞王听得微愣,摇头哭笑不得。
“都说酸儿辣女,王妃娘娘这又是酸又是辣,也不知究竟是会为主公诞下一位小郡主,还是再添一位小公子?”
那下属一手察言观色的好本事,平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本是个正经办差的,此时却似碎嘴婆妇般,念叨不休,有些神神叨叨的。
外人面前,瑞王极力抑制着心中喜悦流溢而出,勉强压平了微微上翘的嘴角,淡淡问道:“那依你看?”
这下属说话颇是赶趟,吉祥话张口就来:“依属下看,小郡主好,男女正凑出一个好字,真真是好兆头!”
这话听得瑞王一阵受用无比,便抬手摸向袖中,屈指一弹,似乎抛了一点东西出去,被下属眼疾手快地当空截下。
“谢殿下!”
那下属定睛一看,竟是颗拇指盖大小的金锞子,登时又惊又喜,眉开眼笑地拱手谢恩。
“退下吧。”
眼前人影应声一闪,城楼上终于仅剩瑞王一人。
此时此刻,他站在高处,初初开始感受着这份独有的孤寂与清寒,好似这广袤天地间,却只剩他寡身一人。
时值深秋,雍州的风自北地翻山越岭而来,既干燥又寒冷,劲力一丝不减,不比河东青阳郡的风水养人,金秋盛光,一阵风来,河湖轻漾,拂面亦带三分婉柔。
夜色悄然降临,长空之上,不见明月星辰,在冥冥昏暗中,唯瑞王那一双眼却亮得逼人。
若目光垂下,脚下皆已是他的领土,若目光向前,绵延的山似野兽的背脊,夸张狰狞地凸出,如同世上每一个逐鹿弄权之人野心的写照,一眼望也望不尽,那便是他要为妻子儿女搏下的基业。
苍龙在野,剑指东南,孰是人中龙凤,很快就能揭晓了。
而他,志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