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作何打算。”
那下属目光微微一闪,低声追问道:“将军是打算与河东瑞王投诚?”
明钧将军与河东瑞王为伍,早已不是什么秘密,是以如今这句追问的意味也是相当明显,分明是在指沈雲私心,因文清之故而改变卫国的初衷。
沈雲听得明朗,轻轻笑了一声,眼眸上抬,凝望头顶的繁星,侧脸衬在漆黑深沉的夜幕下,是道不出的温文尔雅。
“大抵又有人要说,我沈子攸活得太过于冠冕堂皇。”
他不似文清那样神情冷漠,目光冷厉,说话时语速轻快而言语犀利,反而于温和中透出一股儒将的风雅睿达,谈吐间淡然如水,胸中自有成算。
“什么局势所逼,什么大势所趋,或是……未婚妻子,其实,我只希望自己手底下的兵能多活几个罢了。”
这天下落到谁的手里,又成了谁人的基业,是顺与逆,还是昌与败,他统统都不看在眼里。
他也没有那样宏伟的鸿鹄之志,保家卫国也好,经时济世也罢,从始至终,他只攥紧了胸中这一颗滚烫炽热的恒心。
哪怕,要与他经年爱慕的女子为敌。
思至此,一个素色身影闪过脑中,无名的情愫漫上心尖喉头,偏生他面上丝毫不显,只是似笑非笑地反问那人:“怎么,我若是这样做了,你们会很不齿吗?”
这下属有话就说,丝毫不避不讳,愣是梗了脖子:“末将只是不愿看见将军为男女之事所惑,分不清这世上的孰是孰非。”
沈雲闻言点头,先流露出认可,又道:“可世上凡事从不是非黑即白,这事如人,人如事,不然也不会有阴差阳错这一说,你说呢?”
良久,那下属梗直的脖子一松,无声地垂下。
沈雲见此,再不言语。
……
当置身甘泉宫中,与当世九五至尊对峙之时,余玉仿佛置身梦中,极致的愤怒刚刚淹没理智,整个人无意识地随心而动,却忽觉颈上一痛,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是谁……是谁打晕了她?
隐隐间,似乎有一只手在拽她,再看,那手却不似人手,格外的细长,附着她未着履袜的小腿蔓延向上,一边攀长,一边将余玉扯入脚底那一片漆黑的虚空。
渐渐的,余玉终于看清了,那不是某个人的手,也不是什么藤蔓,是一丝一缕的黑雾,无休无止般纠缠着她,而脚下也不是漆黑的虚空,是墨汁般的水充斥满溢的深潭,无风却起高浪,如同要将她整个人拖入潭中,吞噬殆尽……
不,这都不是真的!
是噩梦!
余玉双足奋力蹬开足底一切纠缠羁绊,好似真的踹到了实物,她继续困难挣扎,终于,她一脚踹出,先前那种无形中的拉扯感登时消失。
余玉双目睁开,猛然坐起,入眼的先是异常明亮的烛光,她不由抬起手臂,以衣袖掩面。
她刚刚扭头侧过脸去,目光落到床榻内侧垂下的帷幔上,双目却一滞。
这里是……
“你醒了?”
入耳之音质如清凉碧透的翠玉,雨滴落瓦般,分明是雍容平稳的嗓音,却并不显得刻意拖沓拿调,有一种天成的贵重。
余玉闻声放下衣袖,入眼的先是一袭绛色曲裾款款曳地,迤逦蜿蜒,广袖挥扬之间,金丝云凤振翅似欲腾飞。
再往上,烛火明辉,亦夺不过她这一身珠翠华裾的无边风光,似乎只有这样的光华万丈,才衬得上一国之母。
不错,余玉眼前之人,正是当朝皇后。
王氏皇后,亦是陈阳王氏的王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