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我,一笑嫣然:“是在梦里么?”
我被她突如其来的这一句问得有些嗫嚅,“……姑娘可真会说笑,不知姑娘芳名……”
“我叫蝶离。”她贝齿轻启,眉心的银蝶若现若隐,“你呢?”
蝶离……我默思着,心却早已飞至九霄云外。
“公子莫不是忘了自己姓名?”她从头到脚打量了我一番,目光停在我腰侧的羽觞之上,“公子是叫‘流觞’吧!”
我心中一怔:“姑娘如何知道在下花名?”
她星眸横波,“公子方才不是说见过我么……”
少顷,船夫用镰刀割断了长藻,木桨一挥,水面上的绿萍缓缓退开。
我迅速跃上马背。
咴儿——咴儿——
骕骦的鸣声此时听起来却那么悠扬。
马轻驰,舟缓驶。
不一会儿,她把铜钱往船夫身旁的钱罐子一丢,纵身跃上岸来,那轻盈的模样宛如一只翩跹的蝴蝶。
“姑娘…姑娘请等一下……”我迅速掉转马头。
她吝啬得只给我留下一个背影,“公子留步,有缘必会再见。”
转瞬间,她起身飞向幽暗的天际。
我再去寻,已不见踪影。
我愣在风里。只觉得眼前无数美丽的蝴蝶在舞蹈——绿影婆娑,或聚或离…… 蝶聚人来,蝶去人离……蝶离,我细细琢磨起这个如谜如梦的名字。
糟糕,适才一心只想着她的名字,却忘记问她家住何处,以后若想寻她,恐怕不易了。
彷徨之际,宇轩和他的骅骝赶了上来,“弟弟,那女子是谁?”
我这才回过神,慌着搪塞:“哥,你去追那个红衣人了?”
“那人轻功了得,教他跑了。”
“是么。”我仍有些口不择言。神情告诉哥哥我在心虚,从小到大,我的心事还没有一件是他看不透的。
此时他正用一种略显复杂的眼神望着我。
我连忙措辞转移:“不过……以哥哥的轻功都难以追上的人……必定大有来头。”
“弟弟,哥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不过你莫要忘了,在冠礼之前,你我皆不可动情。”
我点点头,笑容极轻。
那该死的《通辕录》,上面的第三十九条竟是——夙雷宫幼主元阳护体,冠礼之前不得与女子有肌肤之亲……
“哥,我只是跟她说几句话而已,算不上违规吧!”
“弟弟生得这般好看,姑娘家见了你,自然目成心许。”
我挠挠头,不好意思起来。突然又想到什么似的回击道:“我可不像哥哥,世间男女老少,皆会为你倾倒!”
“你欠揍!”
我被哥哥突如其来的一拳吓得不敢睁眼,事实上我只是为了迎合他做了个“怕了你了”的姿势并且身子往后一躲。因为哥哥是不会真的下手的——从小到大我们之间的“较量”,宇轩从来都是让着我,怕我受到一丝伤害。
果然,他只是摸了摸我的头,说:“走吧,傻弟弟,母亲还在等我们回去呢。”
“好。”我心满意足地笑着。
银月高悬,街头仿佛只留有我和哥哥二人御马的身影。
我轻抚骕骦脖子上松软的鬃毛,“哥,再过些日子就是你的冠礼,可都准备妥当了?”
“都是舅舅在办……”
我笑着望着哥,他的轮廓气宇轩昂。不久以后他便要行冠礼了,而我却还要再等上两年。
为了漫长两年后的冠礼,桃花节以后我便再没有私自踏离夙雷宫半步。虽然向往宫外缤纷世界的逍遥,却只能在梦里重现她——碧纱轻舞,青裳飞扬。
每当我仰望广袤无际的星空,我的脑海中都会浮现那个名唤蝶离的女子飞入苍穹而不复见的那一幕。
回忆似水,思绪似涟漪般荡漾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