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闭眼,就有了两头大的样子。来请孙太太的正是那外室,郭老爷常年在外,子嗣艰难,三十好几的人才得了这么一胎,才一怀上,外室这里连太太都叫上了,落地若是个哥儿,郭家原配的太太怕就真没了出路。
郭家的门前脚关了,后脚就有好事的邻人婆子开了门出来倒洗菜水,见着孙茯苓,眼睛一转,嘻嘻笑说:
“茯苓丫头什么时候家来的?我倒没看见女婿上门呢。”
孙茯苓素听母亲说此人长舌,便只端着脸淡淡一笑:
“婆婆近来还贩卤货么?近来家里口淡,倒想买些猪舌下饭吃。”
那婆子听了生意上门,一时半会拉长舌的心也去了,她知道这孙家大姑太太嫁的正是大户人家,发髻上好晃眼一根金簪子,得是个阔绰的主儿,殷勤说道:
“您且放心,我吴婆子在巷子里谁人不夸的,昨个儿才拿一整只猪头在卤水里炖得酥烂,筷子一拆就能分下肉来,准保咸香好吃,再就杯酒吃再香不过,只要猪舌也不尽够的,再来对猪耳朵如何?”
孙茯苓无可无不可,兰香婆婆就钻出门去买,孙茯苓背过脸去就合着袖子笑,兰香领着昭姐儿与云儿在后院里踢毽子,见大姑太太进门时笑个不住,心里不明白,她婆婆就点她:
“这吴婆子家的猪舌够咸不够咸?”
兰香就晓得是大姑太太在促狭那吴婆子,讥她嘴闲,也跟着笑了起来,心里暗道:大姑娘嫁了十年,竟与闺中还一样的脾气呢。
这头昭姐儿见母亲笑着进门来,便一脚将毽子踢给了云儿,朝着人跑去,中秋后天都凉了,还教她玩出一头的细汗,亮晶晶地密在额前,孙茯苓将她叉住在身前,发现孩子已经长到她腰上了,欣慰地弯下腰去给她擦汗:
“娘,我今个踢了二十个毽子呢,小云才十五个。”
昭姐儿迫不及待地和孙茯苓说着她的战果,孙茯苓看了一眼站在兰香身边的云儿,五岁大的姑娘细条条的,瞧着倒比昭姐儿还小似的,踢了这么一轮,喘得脸都红了。
“您是小姐,云儿哪比得上您呢?”
兰香摸了摸云儿,把帕子拿出来让云儿擦汗,随口笑说着话,却没瞧见云儿微微垂下的脸。
孙茯苓摇摇头:
“你就逮着你云儿姐姐让着你罢了,回头你小姨回来,你同她比一比,你看哪个赢?”
昭姐儿眼睛骨碌碌一转,爱声爱气地哼了一声,赖在孙茯苓身上:
“你们是大的,我是小的,我不与小姨比。”
“谁要同我比?”
门洞里露出个人影来,孙半夏笑着从门外走进来,后头跟着个拎包袱的小菊香。
孙半夏身上还是见客的衣裳,外披着件薄薄的水红色披风,,愈衬得颜色娇艳,姿色出尘来。
昭姐儿欢呼一声朝着小姨跑过去,孙茯苓不意孙半夏这会子回来,忙支派人去烧水造汤,跟着她往西厢去。
“丫头嘴里唱大戏呢,我给她搭个台子去唱,又怯场了。”
孙茯苓斜签着坐在鹦绿坐垫上,厨房抬了一桶水来,孙半夏在内间梳洗,她领着昭姐儿在外间,同孙半夏说话。
孙半夏隔着屏风笑了:
“姐姐你也别太促狭她,平日里可有谁让她么,也就家来还有个云儿和她做玩伴,可不就兴头上了?”
孙半夏坐进浴桶里,拿起皂角擦头发,孙茯苓听着动静走进去,搬了个马扎坐到妹妹身边,弯腰给她冲洗头发:
“家里几个哥哥姐姐哪有不让着她的?只她这精乖的,看出人家让她,她还不乐意了。”
孙半夏由着姐姐给她洗头发,倦意也渐渐漫上了脸,轻轻打了个呵欠,孙茯苓正给她擦头发,见她困了,便推一推她的肩,让她醒一醒神。
“你这些日子在谢家,可吃委屈没有?他们家那一摊子污糟事,也听得人能下五六餐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