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高一住的旧校舍，没装空调。
隆冬之际，寒风飞旋，妍和晚间一人躺在宿舍冰冻冻的，实在受不了冷，着家去了。
银青诚心诚意待在学校，除了远方的家，她只有这里了。冷她也不怕，教室的暖气开得足足的，临睡前灌热水袋抱着回去暖被窝。
然而这一晚上还是病了，杂志和漫画也冷落在一旁，书角泛黄了，望着望着，往书底书侧左一道右一道浸染过去，像封存了许多年。
银青闭着眼趴在桌上睡觉。温热的空气柔柔包围着，她的心却凝了顽固的冰壳，开水一勺一勺浇着也融化不去。
于梓扬偶然发现她的异常，问她怎么了。
她梗着脖子撬起沉甸甸的头颅，缓缓地扭转，下巴仍旧磕在交叠的校服袖筒上，迷糊道：“发烧了。”
她病了，腮上的红晕也是病恹恹的，印在脸上，额前密密层层漆黑的刘海斜倾着，更显得那脸色的苍白。
他的手抬起又放下，终究没去碰她的额头。
银青微睁着眼，心随着他的手一起一伏，像坐过山车。
她开口问能不能借他的校服穿。
于梓扬应允了，顺手给桌上杯子接了开水，就放在银青眼前。
杯口早已雾化了，热气像一束尘埃似的徐徐升起，升了一截子就断了。
银青双手紧紧护着那玻璃杯，也不嫌烫，十指连心，一片暖溶溶的。
热水回到常温，喝下去精神上有一种冰雪消融的明澈，可是流霜似的凉气蹿得人发颤，然而究竟回暖了。
第二日傍晚，齐妍和瞧她倒在窗台那里眺望，身影略有点病人的颓废样，赶紧过去问：“你不是病了吧？”
银青答：“已经退烧了。”
“吃过药没有？”
“不用吃了。”
“还是吃点吧，面色看起来很差。”
“没有，我很开心啊，甚至有点庆幸昨天生病了。”银青嘻嘻笑着，说了一通昨晚发生的事。
“不是吧？”齐妍和有点恨铁不成钢，咕哝道，“是我就立刻给你出去买药了。再不然直接带你去打点滴。”
银青脸上依旧浮泛着那点满足的笑：“多谢你关心，我真的没事了。”
她明白，于梓扬所做完全出于同窗之情，星期六他风雨来雨里去，也只因为他喜欢安静，不想呆在家里，个中原因他不愿多说······银青认为两人是相似的，仅仅相似就很好。
春分之后，齐妍和恢复以前的习惯，星期六晚留在学校，星期天早上再回家。
银青行踪不定。短暂的假期，有时没日没夜扑在漫画或小说里，有时她将白日看书晚上读小说倒置。学习的那份心不如从前了，期中考试一退退到班级第七八名，可是她眉毛都不抬一下。
齐妍和暗暗焦灼，劝多了，唯恐银青要恼，况且也没资格劝导她什么，最多挣出来两句鼓励的话。银青是一点就透的聪明人，将来有远大的前程。
并不是仅因考试成绩的想当然。妍和找银青班里相识的女生打听过：银青任物理课代表，若无其事地在课上画画。老师请开小差的学生答题，一二个说不出来几个字，而银青就看半分钟的书，即解得有条不紊。
她常常帮着讲解习题，颇得授课老师的赞许。课后有人求教，她也来者不拒，共同进益。
虽然是懒洋洋的，讲着讲着收手打哈欠，却没有半分不耐烦。开心是有的，远未到抛却现实的地步。
银青拿这些不当回事，深深沉溺在心底世界的自我中，等着人来救赎。
她妄自菲薄的话，妍和听不下去，由着她怎么也好。